时间一晃,三日已过,云涤幸坐在村口的一口老井边的桂花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挡着秋千,前来打水的人见了她都纷纷地头问好,然后微笑得十分和蔼,打完水,再次地头问好,接着才姗姗离去。
云涤幸笑,笑得脸颊都快要僵硬了,不远处,三个人正地头认真地吃着桌上的东西,对于云涤幸怨恨的目光毫无察觉。
云涤幸更气了,说好的同伴,他们怎么能这么冷淡她,而且,她也并不是黑族的族长,她只是云涤幸啊云涤幸。
想到这里,云涤幸低头,她不仅仅是云涤幸,还是紫苏,或许还有更多的身份。揉头,起身,云涤幸向着村子东边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走去,这是他们给她安排的住处,据说是按照以前族长最喜欢的风格所建的。
房子后有几根兰竹,枝叶茂密,风一吹,会有一片片竹叶随风而下,安静地躺在地上,凳子上,或者是屋顶上。云涤幸看着这几根兰竹,长势很好,青绿的,她很喜欢。
踏着门口木板做的台阶,云涤幸地头,这样一块木板,能经受多少年的摧残呢?身后,清亮的声音传来,云涤幸捂着额头,里面隐隐作痛。
转身,云涤幸式的微笑。
“少商,你有什么事吗?”
少商微愣,每一次见到云涤幸,她都会想到那个偏着头对她说“我是紫苏”的那个人,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为什么给她的感觉,却是两个人,这一点,少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族长,北长族请你过去一趟,”少商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的微笑,在阳光下,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哦,有什么事吗?”云涤幸心不在焉,耷拉着脑袋,一下一下跺着脚下的木板,还真结实。
“不知,族长您过去就知道了。”
“好吧!”云涤幸抬头,让阳光洒满整个脸,暖和和的,整个人都舒服无比。
少商移了身,让云涤幸过去,然后跟在她右后边,安安静静的。
“少商,为什么,你们要相信是我?”云涤幸停在路边,前方,五六个小孩子正在打闹,嬉笑成了一团。
少商迟疑,她没想到云涤幸会这样问她,但是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因为蓝玄龙,不会错。”
因为蓝玄龙,不会错。云涤幸目光移向北边,那边是北水,蓝玄龙所在的地方。
蓝玄龙不会错啊,可是她在它的眼中,看见了另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到底隐藏着关于他多少的秘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孩跑远了,云涤幸恍惚,为什么,她会对他如此来了兴趣,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来了兴趣。
云涤幸一路上地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思绪也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总之,她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少商好几次想开口,但是看见云涤幸子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终于,这条不长却在少商心里宛若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总算是走完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少商就离去了,云涤幸站在门口,前几天,她还是被绑着走进这栋房子的,现在,她想她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吧,在这里,她可以随意。
推开门,屋子里充斥着中药味,云涤幸皱眉,但并不明显,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气味了。
“北长族?”云涤幸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虽然她有资格在这里随意进出,但是没有经过允许,她依旧不会踏入这里面半步。
“进来吧,”声音比之前更加苍老了几分,云涤幸没有想到,他已经变成了这样吗?
路过大厅,看见桌上空空如也,云涤幸转头,走进了最里面的那间房,黑暗,狭窄,充斥着中药味。
“不嫌弃的话,就坐过来了吧,”北长族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云涤幸在离他的床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坐下,面容和谐着,带着微笑,虽然话是这样客气的说,但是北长族的眼里却是淡然与自信,他敢肯定,云涤幸会坐下,因为接下来他所说的事情,必是她最感兴趣的。
“您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吗?”云涤幸拉开椅子,毫不犹豫地坐下,然后,偏头,看着北长族,目光淡淡,并没有什么渴求。
“呵呵,你不必那么客气,只当是平常就好,”北长族笑得眉眼弯弯,接下来,他的脸色变得凝重,开口,“我知道,你并不是族长。”
云涤幸惊讶,随即拉住北长族的手,“北长族,您真是英明啊,知道我不是族长,那你是否能够放我离开?”
“不能,”北长族无奈,有些事,又岂是他能干预得了呢。
“为什么?”云涤幸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间中看起来格外醒目,“既然知道我不是你们的族长,那为什么不能让我离开?”
“因为蓝玄龙认识你,”北长族沿着窗口,目光变得悠远,“蓝玄龙将信物交给你,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那个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蓝玄龙一定是认识你的。”
“我没有见过族长,但是从历届族长的口中,得知消息,族长是个男人,虽然不排除其他的原因,可是蓝玄龙的表现,似乎是太过淡定了,它更多的像是在祈求你,所以才把信物交于你,这也是我猜测你不是族长的一方面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我这所有推断的肯定,你没有关于白水村的记忆,这个地方,你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于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对吧,云小姐?”
云涤幸认震地听着北长族的分析,的确,她的脑海中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同样,她也没有这座村庄的记忆。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离去呢,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难道你们就不想得到水灵珠了吗?”
云涤幸诧异,警觉地看着半躺着床上面带微笑的男人,那双模糊不清的眼,就像是他浑浊得看不见底的心。
“其实,我早就猜出你们的身份了,只是没有拆穿而已,你那三个同伴还没有走,恐怕也不是单纯的舍不得你吧,我想,他们此时此刻,正在想办法怎么拿到水灵珠,然后,再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大可将我们赶出村子,或者是想办法除掉我们,以绝后患?”
“有求于人,不可做得太过断绝,”北长族捏紧了被褥的一角,抬眼恳求地看着云涤幸,“知道,我们黑族想要存在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只是在这之前,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让他们看见希望,看见活下去的希望,在满怀的希望中度过这最后的......”
“度过这最后的不知道还有多长的时光,”北长族声音带着颤音,鼻音很重,想必是生病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白水村没了蓝玄龙活不下去,蓝玄龙没了族长,同样活不下去,我们靠着蓝玄龙的肩膀,蓝玄龙却因为族长而一直支坚持着,能不能让他再多一点信念,让他在满满的信任中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云涤幸不想拒绝也不好拒绝,她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她感到舒适的范围,又能让北长族和村民们感到安心。
北长族以为云涤幸是犹豫了,于是再次相劝,“姑娘,真的,只要这一次,事成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定会将水灵珠交于你!”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反抗,而且依赖着别人的力量呢?”
“如果尝试着让自己变得强大,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拥有转机?”
“可是,来得及吗?”北长族也懂这个道理,只是他们黑族同人类一样,想要修得灵力,若是没有悟性,恐怕穷极一生,也无法拥有灵力。
整个族落中,拥有灵力的无非就是四位长族,以及多年前离开了的族长,其他人,顶多拥有个力气惊人的本领,可这些在强大的灵力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来得及,只要你们相信自己,一定是来得及的!”云涤幸目光明亮,发出的光芒在北长族的眼里似乎照亮了整间房子。
“可是……”
“没有可是!”云涤幸不知是从哪来的力量,或许是因为蓝玄龙对她的信任,能把生命交给她的人,云涤幸一定会拼死,来维护住这场人与龙之间的信任。
北长族看着这样的云涤幸,不知为何,鼻头一酸,不一会,竟老泪纵横,流了满脸,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哭,可是今天,他却忍不住想要去哭,他,到头来居然还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勇气有自信,这么多年了,一想到自己辜负了和被辜负了的人,他的心就再一次揪疼。眼前这个女子大到来,是不是会给他一个重新拥有勇气的机会?北长族将云涤幸的脸看得仔细,正好,窗外一缕阳光洒在了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