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车来到号称上海酒吧一条街的衡山路。李坤带钟轩和张建军来到一家酒吧，据李坤讲，这是他经常来的地方。进到里面，果然老板、老板娘和吧女们都和他非常熟悉。三个人挑了角落里一桌，坐下了。李坤点完洋酒和小吃后，像是征询又像是要求，说咱们一人挑个吧女吧。钟轩看了他一眼，说咱们还是说会儿话吧。张建军低头说是，叫了吧女，咱们说起话来不痛快。李坤有些遗憾地说，那有什么意思呢。钟轩说，我中午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聊聊天，我最近太烦了。接着，在李坤和张建军关切的眼神中，钟轩把和王瑗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说完后，他感觉自己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张建军听完钟轩的叙述，说真是够怪的。一般人听了真不会相信。除非了解你的人性，否则，绝对认为是你瞎编的。钟轩两眼看着李坤，像是在等他的见解。李坤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没错。老大，看来你和那个女孩儿确实有命中注定的缘分。可是，也就我们俩相信，换别人绝对不会相信，太难以让人理解了，故事情节太离奇了，让人觉得太玄妙了。可是，话说回来，有过感情经历的人都有一种感觉，感情婚姻是命运的安排。钟轩真诚地说，这可都是真的。李坤拦住钟轩，说：“我们是绝对相信你。（张建军点了点头）因为我们了解你，你是那种在感情上非常严肃认真的人。虽然你交过很多女朋友，可是，你几乎一直都守身如玉，没干过什么。所以说，你并不是那种玩弄女人感情的人。其实，你这个人特别在乎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你的心里感觉特别累。顿了一会儿，李坤说，老大你必须得调整一下心态。就说我吧，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你们都知道，大学时，我追求刘莉，最后没成，可以说初恋就夭折了。毕业后，我被分配在苏州一个政府部门里，做一名小公务员。家里没根没叶没背景没关系，如果赖在那里，我现在仍然只是个小公务员，除了年龄变化之外，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当时，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介绍人告诉我，女孩子是中专毕业，学历不高，可是，女孩儿的爸爸是下面一个镇的党委书记，而且，和苏州市里好多领导关系非常好。凭我的学历，靠上这棵大树，一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后来，我见了那个女孩子，感觉人长得很清秀，性格很踏实，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于是，自己劝自己，虽说不是天仙，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综合条件来讲，可以算是门当户对了。在接下来的交往中，我发现这个女孩子总是对我不理不睬，我认为这是女孩子的矜持，也就没太当回事。我们平平淡淡交往了不到一年，就结婚了。婚后生活，不敢说是幸福吧，也可以说是平平稳稳。过了一年，我们有了女儿。慢慢地，女儿快两岁了。那时，我真地觉得我的家庭生活很幸福。可是，我突然发现我老婆经常在QQ上，或者用手机神神秘秘地与某个人联系，后来，我还发现她瞒着我，说是上班去了，可单位里找不到，家里也找不到，手机经常莫名其妙地关机。一天，我发现了她设置密码的规律，我就进入了她的QQ，看到她的好友里人并不多，其中一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我看过她们的聊天记录，几乎惊呆了。
“当天晚上，在我的逼问下，她告诉我她曾在中专时交过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关系非常好，可是她父亲说男孩儿的父母是窝窝囊囊的小农民，家庭条件不般配，坚决不同意，并且为此曾找到学校，要求校长和老师处理那个男孩子。这事闹得全学校都知道了，那个男孩儿觉得自尊受了极大的侮辱，没脸再在学校呆下去了，于是就退学回家了。女孩儿也想退学，可是家里不同意。后来，女孩儿经常逃学和那个男孩儿在一起。一次，两个人在公园碰上了几个小流氓。几个小流氓过来挑衅，和女孩儿动手动脚，男孩儿就和那几个小流氓扭打在一起，寡不敌众，被打伤了。随后，那几个小流氓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被打倒在地上的男孩儿红了眼，跑到公园里一个施工的工地上找着一个铁棍，追打那几个家伙。最后，在和其中一个扭打时，用铁棍把对方的眼睛捅瞎了。后来，男孩儿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后来，我们结婚有了孩子，男孩刑满释放出来了，找到了我老婆，告诉她是她爸爸害了他，他表示一定要报复女孩儿爸爸。她一再央求，男孩儿才最终放弃。可是，男孩儿讲他的一生已经毁了，他也不想和任何其他的女人结婚成家。他只要求她，在他需要的时候，陪他，满足他。当时听了，我感觉脑袋发木，整个人都蒙了。我感觉被人耍了，我是无辜的受害者，我的生活就这么被人毁了。我老婆问我是不是特别恨她，瞧不起她？她说想跟我离婚，从此在我眼前消失。说真的，当时我真想杀人。可转念一想，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她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我就打消了念头。转天，我去找到我那个混蛋岳父，把经过详详细细跟他讲了。他竟然告诉我他都知道，气得我想杀了他。最后，他劝我别把事情说出去，他发誓用我的政治前途补偿我。两年前，冯婷婷到我们单位实习，我猛一看，差点儿当成刘莉。后来，在接触中，我们感觉很谈得来，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样，我们就经常接触，经常在一起聊天。可是，风言风语出来了，说我们在一起胡搞。流言蜚语有时坏事，有时也能成事。本来，我们没有胡搞的意思，这一下倒把我们的关系拉近了。我们就真地私下走到了一起。”
听着李坤近似悲怆的控诉，钟轩和张建军几乎惊呆了。钟轩问：“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有这个冯婷婷吗？”“他早就知道了。有一次，她直接问我：‘你外边是不是有了别人？’开始我还有点隐晦。她一看，说：‘你不用瞒着，既然做了，就应该像个男人，敢于承认。’她说她爸爸在外面就有其他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她从小就知道。她跟我讲，她曾和她爸爸谈过，她觉得对不起我，想跟我离婚。可她爸爸告诉她，说如果跟我离了婚，不会再找到比我好的，将来的生活只会更难。她爸爸还说，他有把握让我维持住这个家。老大，听明白了吗？她爸爸就是想拿我的前途和她女儿的生活做交易。”“噢！”钟轩好像在做噩梦，张建军坐在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张建军问：“那最后，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呢？”李坤苦笑着说：“我们谈好了，我可以在外面有女人，只能是外室。任何公开场合，还是由她出面应酬。”“这纯属一个混蛋！”张建军愤怒地骂道。钟轩看了看张建军，赞成地点了点头。
李坤向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缓缓地说：“也就是咱们这关系，我才讲出来，让心里轻松轻松。跟任何人我从不提。”随后，他语气轻松地说：“现在心里松快多了。要不，真是太憋闷了，有时憋闷得让人发疯。”钟轩劝说道：“想开点儿吧。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没烦恼的。”“可我的烦恼确实一般人没有的，”李坤抢白道，“其实，你那也不叫个事儿。别搭理别人理解不理解，相信不相信，胡搞也好，滥情也罢，只要两人愿意就行。我算想通了，什么缘分不缘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钟轩面带愠色，问道。他觉得李坤好像在否定自己说的话，这无形中是在说他说谎。李坤意识到自己有些口无遮拦，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天天在乎别人是不是相信你的话、是不是理解你，只能让你活得更累。与其那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在乎。什么真的假的，自己高兴快乐就是真的。”
张建军摇摇头说：“我不赞成李坤的说法，人还是多注意自己的品行，感情上不能太乱了，否则，给自己给别人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和伤害。记得前些年国内非常著名的一位国学家，他曾在一所名校建起了一个艺术系，他的艺术造诣那是公认的首屈一指，惹起多少饱学之士的嫉妒，后来不就是因为喜欢他的一位女学生，那个女学生也特别喜欢他，两个人为了纯真的爱情，不顾世俗的非议和嚎叫，毅然去了日本。没错，他们俩获得了纯真的爱情，可那些一肚子男盗女娼、嫉妒成癖的家伙借机把他彻底搞臭了。你们说，这值得吗？”“算了吧。孔夫子。”李坤原来就喊来自济宁的张建军孔夫子，他嫌张建军的思想充满了孔儒的味道，没有个性，没有自己的思想。他继续发着牢骚：“中国摆脱封建统治百十年了，可一直没有真正摆脱那些封建思想，‘女人是衣服’，‘婚姻是坟墓’，却把仕途、名利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这种思想下建立起来的家庭能幸福吗？建立家庭不是出于两个人的爱情感情，完全为了获得名利、权利，我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我幸福吗，我老婆幸福吗，我孩子幸福吗？”钟轩觉得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发冷，他还像曾经上学时，看到大家争吵，一旁打圆场道：“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这些东西大家静下心来一琢磨就明白。”他叫过老板娘，抢着把帐结了。
三个人出了酒吧。街道上偶尔驶过一两辆汽车，过后，又恢复了安静。这时，吹来一阵阵微风，三个人各怀心中事，默默地走着。站在拐角处，李坤叫了一辆的士，三个人上车，回了宾馆。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李坤开车，张建军和冯婷婷一起把钟轩送到虹桥机场，钟轩要乘中午的航班回J市。临分手时，大家拥抱在一起，李坤使劲握着钟轩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多保重。咱们要经常联系，互相把心里的话都抖落抖落。一份真挚的友情，比什么都珍贵。”大家点头称是，钟轩与冯婷婷握手后，与大家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