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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鸾 默认卷 第二十二章

守孝的日子非常简单。

天明起来净面沃盥,洒扫祭拜,然后抄几篇素日父母喜欢的书文火化,然后吃一点点清粥小菜,继续抄书,抄书……晚上太阳落山前再次祭拜洒扫,一天就算结束了。

父母去后,家事和门第往来就变得非常简单,花不了太多时间,每天一刻钟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临近秋收,家里的田产租子要收上来,自留的地里的粮食也入仓,陈米要拨出去一部分,卖掉或者酿酒。

这些事,别人不方便为我出面,好在我也不怵。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因无当户之人,只能我自己主持了。我虽然脸嫩,到底跟随母亲处置过几年家务,混了个面熟,再加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总算平平安安地将田里的事也办妥了。

临近冬季,将给奴仆的冬衣等物件制备下了,我才得了闲。

我刚得闲,霍棣来了。

霍棣说他只是出门来散散心,我可不信。一个皇帝,能散心散到我这个父母新丧未过周年的人家里来?

便是常往来的许广汉一家子也不敢在头九十天里找我呢,更不提霍姃她们了。

倒是邴叔父和赵将军来过,送了些年节下的礼物,霍斌为了避嫌,不常来,来也必定先下帖子,再带上一群人。霍光自己没有登过门,时常遣人来探望。张安世大约没脸上门来,送过几次钱,约摸也有二千金之数了,我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全数笑纳,转身就分给了那些眼线。

此时快到年尾,各处各房忙得喘不过气来,因而登门的人少了许多,这时候霍棣来了,着实打眼。

我因先接到了霍斌送来的拜帖,将这几日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番,心里就有了底,左不过是皇帝陛下一切都掌于霍光之手,不得自专,悲愤了。

次日起身理妆,照样先抄了几遍书,用过早膳,霍棣就到了。

霍棣照例是由霍斌陪着来的。

霍棣的表情一向不好观察,幼年登基,长期被霍光把持政权,让这个敏感心细的人非常擅长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如果我不是经历过这么多年折磨,没有红姨训练,可能我也无法发现他沉静的表情下隐藏的晦暗。

这次霍棣的想法可能连霍斌也不知道,之前我只消看看霍斌的表情,就能将霍棣的心情猜个八九不离十,今天霍斌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霍棣却明显心事重重。

长安已经开始下雪了。

第一场雪已经铺天盖地像要淹没长安城一样,今年会是个很冷的冬季。

我想霍棣的散散心,绝对不是想在比皇宫的宣室殿小得多的房子里,喝酸浆咸汤,所以我让桃溪柳江在屋后花园中的六角亭里设了小席。

我依然穿着麻衣草履,头发挽了个光秃秃的髻,垂髾自然地从颈边垂到胸前,末端扫在小腿上,头绳发带已经不用了,换了麻本色的线,下系麻线,上插两支恶笄,恶笄是用父母坟前的松树枝削的簪子。

时序冬初,又是雪天,麻衣粗陋透风,虽然穿了数层,风一吹,还是冷得我直哆嗦,因未施脂粉,青青的脸色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了。

桃溪给我挑帘子的时候不由抱怨道:“真是不晓事阿郎哥儿,也不知道体谅一下主人,大冷天的跑来,还要主人见客,万一冻坏了怎么办?上回定的铜炉子,又未做好,今年的冬天,也到得太早了。”

我道:“既然是客,哪有这么多抱怨的?阿父病着的时候他可没少帮咱们,他不以咱们家晦气,我在重孝中,他尚肯来探我,咱们自然要待他好些。”

桃溪撇撇嘴,扶着我右手的柳江接道:“咱们只是心疼主人,今日风这般大,万一寒风入体,就不好了。”

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道:“我何尝不知道你们心疼我,叫厨房酽酽地熬一壶姜汤,一会回来咱们都喝一点,想来不会有事的。”

桃溪本欲笑,嘴角抽起一个弧度,却因为家中重孝,慌忙压住,道:“还用主人吩咐?其实亭子里火炉上煮的也是姜汤,咱们家反正是在孝期,没有酒浆,也是理所当然……主人,这是我的主意,您要是生气,就骂我好了。”

“我骂你做什么,你是为我好,何况你做的也没错。唉,那姜可是如珰送来的?”

桃溪道:“可不就是,独她家的姜好,又老又辣,却不烧心。”

我驻足不前,沉吟片刻后,道:“……桃溪,下次如珰送土产来,你让她进来陪我说说话。”

桃溪性子虽直,藏不住话,却乖巧懂事,从不多问,我这样吩咐,她便只回道:“是,主人。”

一行说,一行走,已到了正门口。

霍斌和霍棣两个正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身后乌压压一片侍卫仆从,各个垂首低头敛眉恭色,一声不闻。

我在门内,向他们敛衽一礼,道:“我来得晚了些,两位郎君请见谅。”

霍斌抬手礼道:“不敢不敢,张娘子不必多礼,说到底是我们打扰了娘子清静。”

霍棣微微叹口气,道:“我只想散散心,不想扰了张娘子,娘子勿怪。”

我做个请进的手势,道:“哪里是打扰,若非不便,我也愿意多来些人说话才好。”

一路将他们迎到小亭子里,掀开亭子周围的毡帘,暖意迅速将我包裹起来,十分舒适。

满意地看看柳江,她这活儿做得不错。

入座后,霍斌观察着挡风的毡子,道:“咦,这是伯父送的么?这块白毡子,姃妹妹要了好几次,都没送。”

我瞟一眼那块白毡子,道:“这可不是白色,是麻色,犯忌讳,也就我们家能用了,大将军哪能给自己的女儿?先父和大将军是旧识,大将军的为人,霍阿郎想必知道。”

霍棣配合着点点头,我亲手调理着小火炉,柳江给我们每人都沏一碗大枣姜汤,我小口啜着,觉得从心里一直暖到指尖,方道:“霍大郎,你说是来散心的,小鸾看您神色带几分为难,似乎是抑郁于心啊。”

霍棣瞅瞅霍斌,霍斌撇撇嘴,到底知道轻重,咳嗽一声,道:“这里怪憋闷的,我还是到园子里散散,对了,我想给张伯父和伯母上香,义父还让我代他告诉伯父他的知交好友都很好。未知方便否?”

我起身谢了,唤来一个侍女带他去院子里。

霍棣遣走霍斌才肯说,那么他最近的烦心事肯定和霍家有关,想起京里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对自己的猜测有九成九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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