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珰和季舒玄在土匪窝潜伏了半个时辰后,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一群面容狰狞的人围着二人,各个用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二人。
季舒玄从容平静,玲珰则躲在季舒玄身后。
季舒玄低声问她:“明知这些人不会要你命,你还这么怕?”
季舒玄心无半分畏惧是因为一切尽在掌握,知其结果最坏也坏不到哪儿去。玲珰冰雪聪明,生而不同,应该也能看出这些,为何恨不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玲珰怯怯地回他:“他们身上臭味好重,快熏死我了。”
一光头土匪耳朵尖,听见了玲珰的话,一怔,扛在肩上的大刀顺着肩膀落在地上。为了维持“心狠手辣的刀客”必有的体面,他大手用力拍在刀柄上,喝道:“到了这儿,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得扒层皮再走!小女娃,你可别不把土匪当恶人!”
光头满口黄牙,玲珰看得心有余悸,悄悄推了一把季舒玄,道:“司判大人,得想办法找到赵仞,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们非被熏死不可。”
季舒玄低头看了一眼玲珰,问:“你故意的?”
“啊?”玲珰微愣了下,脸瞬间就红了。
想在季舒玄面前动心思,她太嫩太嫩了。
季舒玄拆穿她:“你明知那光头耳朵尖,却还那么大声地叫我司判大人,不是故意用我的官职敲他们吗?”
玲珰颔首垂目,羞得无地自容。
光头土匪脸上一怒,大刀从土中拔起,溅起泥土飞扬。寒光一扫,大刀直对着玲珰和季舒玄。
光头土匪大喝一声:“青天白日,居然敢假用司判大人的名头吓人,真当我们是吃白饭的?”
“司判大人”四个字一被提起,众土匪惶恐,议论纷纷。
光头土匪心中的怒火正上头,一个眼珠咕噜噜直转,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小个把他拉到了一边。
瘦小个在马家寨有个诨号叫地精鼠,是个人人讨厌的家伙,光头土匪平常也不怎么待见他,但他脑瓜灵活,一肚子的心眼,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玲珰看着地精鼠把光头土匪拉走,心里觉得奇怪,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季舒玄的声音响起:“你失算了,司判大人这个名号并不能让他们乖乖带你去见赵仞。”
玲珰疑惑,问:“你的名号不好使?”
玲珰看到季舒玄的脸有刹那的憋红,唉,又说错话了,得罪季舒玄的下场可不好。
季舒玄道:“他们这些年之所以不敢有所动作,就是因为斩影司断案干净利落,不论匪寇平民还是权贵王族,犯法者都会受到应有的责罚。”
玲珰疑惑,“那他们应该很怕你才对。只要一说你的名号,他们应当乖乖交人才是。”
季舒玄回她:“饿了他们这么多年,他们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实际上比饿狼更可怕。让他们和我碰上,他们会更想杀之而后快。”
玲珰恍然大悟,“斩影司一直都在,是你走马上任后才让他们食不果腹,他们只要杀了你,就能重回当年风光。”
玲珰抬眼看了一眼季舒玄:“看来,你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季舒玄见玲珰眼睛直转,问:“又在想什么?莫非想丢下我独自开溜?刚才那光头土匪有句话说得不错,别把土匪不当恶人,你和我一同上的马家寨,他们能饶了你?斩草除根这种事,当然要赶尽杀绝!”
正如季舒玄所预料的那样,远处,地精鼠把光头土匪拉到一边,说的正是关乎季舒玄性命的事。
地精鼠尖嘴一噘,问:“二当家,你明知他就是司判大人,还打算虚张声势吼两声就放他们走?”
光头土匪的心思被看穿了,有些尴尬。
没错,光头土匪早就怀疑季舒玄的身份了,当玲珰说到“司判大人”四字时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他原本打算虚张声势,嚷嚷着二人假冒司判大人之名,随便抢点儿值钱玩意儿就哄闹着把二人赶出马家寨。
“这两人像是好打发的人吗?”地精鼠叩问起光头土匪来。
光头土匪无奈却实诚地摇头。
“所以啊,得杀啊。”地精鼠眼放精光。
“杀?”杀人这事,光头土匪没干过。别说他没干过,其他留在马家寨的人都没干过,因为干过这种事的都坐监了。
“得杀,杀了马家寨才有活路,不杀的话我们只能继续等死。”地精鼠道:“不杀人的土匪算土匪吗?杀了他,马家寨的兄弟们才能重新过回喝酒吃肉的快活日子!”
“不杀他,后患无穷,马家寨随时都会被荡平。杀了他,斩影司形同虚设,奈何不得我们!”地精鼠推了一把光头土匪。
远处,土匪群,人们低声议论,“地精鼠这是跟二当家灌什么迷魂汤呢?”
“谁知道呢?看那神神秘秘、你推我攘的样子,莫不是想做压寨夫人又怕被刚来的小姑娘抢了风头!”
一群哄笑声里,地精鼠和光头土匪走来了。
光头土匪嘴里含糊地念了句:“嗯,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