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天珑里出来,玲珰就寸步不离地追着季舒玄,奉命在不远处跟着的舒胤脸上酸意渐浓。
季舒玄把玲珰送到房间门口,止步,说道:“你先休息。”
见季舒玄迟迟不提太仓笔的事,玲珰急了,拦住季舒玄不让他走,说道:“你答应我的,我若是能证明自己,你就把太仓笔给我。”
季舒玄纠正她:“是给你看一眼。”
玲珰退步:“看一眼就看一眼。”
“跟我到房间里来。”说完,季舒玄进了玲珰的房间。
玲珰跟着走了进去,不远处,舒胤恨恨地又弄碎了一座假山。
回到房间,玲珰朝季舒玄伸手,“司判大人金口玉言,可要说话算话。”
季舒玄把太仓笔拿出来,递向她,眼看太仓笔就要落入玲珰手中,季舒玄手上力道忽重,太仓笔握得更紧了,玲珰怎么也拖不动。
“司判大人,你说话要算话。”玲珰咬着牙,使出了浑身力气。
季舒玄凝视着玲珰,神情忽然变得极为认真,让玲珰很不习惯。
季舒玄道:“我有个疑问,你为我解了我就把它给你看。”
玲珰仍旧卖力地拖着,“司判大人说话不算话,还让别人怎么相信你断的案子?不要再找借口了。”
“也行,你先看,看完了再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迟。”季舒玄松了手。
玲珰凝望着太仓笔,本就澄澈明亮的眼睛更显明亮,仿佛要把太仓笔给吃了似的。
玲珰学着季舒玄的样子,挥舞着太仓笔。
季舒玄见她装模作样的,不禁觉得好笑。她确实和赫连舒千差万别,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忽然,铺满暗淡晨光的空中现出隐约的轮廓,像人非人,更像木偶。
季舒玄眼角的笑意兀的凝固,一脸紧张和惊诧,就连玲珰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坏了。
“你刚画了什么?”季舒玄惊愕,伸手去夺玲珰手中的笔。
玲珰做梦都想得到这支笔,怎么可能再还给他?
玲珰直往后退,有些后怕地回答:“我画的木偶,随便画着玩儿的。”
季舒玄凝视着铃铛所画的木偶,画由虚变实,一个木偶从空中落下,掉在地上,摔成一地木块。可是很快,木块自动构架在一起,恢复了刚画好的样子。
玲珰发现,季舒玄在看到木偶时整个人彻底傻掉了。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喃语着:“不可能,绝不可能,赫连舒说过,只有她和我才能使用太仓笔,你只是一个画中人,怎么可能发挥出太仓笔的威能?”
玲珰不明白季舒玄在叽哩哇啦地说些什么,只觉得他太冲动了。
玲珰担心季舒玄会对她动武,情急之下,学着之前季舒玄的样子画出一个小小的“境”,然后慌慌张张地走了进去。
走进去前,她还不忘伸手出来抓了一把,把木偶给带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季舒玄。
“不可能……怎么可能……”季舒玄只觉天旋地转。
“如果说只有赫连舒和他才能使用太仓笔,那是不是说玲珰就是赫连舒?”季舒玄喃喃自语。
季舒玄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冲着地面上浅浅的影子喊道:“出来!”
一道影子从季舒玄原本的影子里分出一个,铺在季舒玄跟前,问道:“找老夫何事?”
季舒玄有些激动,说道:“她就是赫连舒对不对?赫连舒曾经说过,只有她和我才能使用太仓笔,其他人根本做不到。”
影子正要回答季舒玄的话,消失的玲珰忽然又出现在他的跟前,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木偶就放在她的旁边。
玲珰一出现,影子就回了先前的位置。
玲珰有些惊诧和狼狈地看着季舒玄,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把木偶护在胸前做挡箭牌,身体悄悄往后退,可怜巴巴地说道:“刚才……我画的境太小了,我只能勉强藏进去。可是没一会儿,它……它就不灵了。”
季舒玄蹲在玲珰跟前,语气变得轻柔起来:“没事,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玲珰微愣了下,好像季舒玄在她使用太仓笔之前就说有问题想问她来着。
他是在求她吗?
既然有求于她,那当然是不能错过坐地起价的机会。
玲珰问道:“那我可以再多看看太仓笔吗?”
“可以。”他没有拒绝。
玲珰微愣了下,难道季舒玄这个傻子又把她当成那个赫什么舒了?
等着!赫连舒?季玄!季舒玄!他名字里的“舒”原来来自赫连舒的“舒”字,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爱那个叫赫连舒的女人?
唉,发现得太迟了,要是早发现他对赫连舒爱得这么深,她可以试着假扮一下赫连舒,然后捞取一大票好处的。太迟了!亏!
“那你问吧。”玲珰偷偷把太仓笔藏到身后。
季舒玄盯着玲珰的眼睛,迫使玲珰不得不盯着他,他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一丁点关于以前的事。”
“想起?”玲珰一头雾水。
季舒玄问道:“赫连舒这个名字你陌生吗?”
“不陌生。”玲珰回答。
季舒玄的眼里顿时有了光芒,“所以你还能回忆起一点什么对吗?”
他真把她当赫连舒了。
“你是说记忆?”玲珰已经很努力地在理解他的意思了。
“可以这么说。”季舒玄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个陶瓷瓶,唯恐手一松,陶瓷瓶就碎一地。
玲珰果断摇头。
季舒玄不死心,问:“那你怎么说对赫连舒这个名字不陌生。”
“你之前说过,不止一次。”玲珰回答。
“我说过?”季舒玄不记得他在玲珰面前提过赫连舒的名字。
玲珰立即道:“说过。”
玲珰说谎了,她知道赫连舒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季舒玄提过,而是因为她安静下来的时候,脑袋里就会有一个人一直在喊“赫连舒”这个名字。那个人就是季舒玄,他一遍遍地喊着这个名字,叫魂一样,让玲珰烦闷。
玲珰把脑海里出现的这些碎片式的“叫魂”称为记忆,属于赫连舒的记忆。作为赫连舒的画中人,她只是因为太仓笔的关系继承了一丁点零碎的记忆碎片,如此而已。
玲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可能是在看到季舒玄对赫连舒一片情深的时候,不忍心欺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