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句不离秦苓,云竞延对他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虽然三天两头往迎花教坊跑,也没见你在乐理方面有任何长进。迎花教坊的姑娘琴技再高超,却也不过只是区区技师而已,跟这位的境界可是差远了。”
“切!”刘照深深的不屑,“你说是便是?”
云竞延不愿与他做无谓的争辩,继续凝神细听。
刘照只觉了无生趣,忍不住催他,“你走还是不走了?”
云竞延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闭着眼睛陶醉其中。刘照努了努嘴,只得在一边等着。
没多久,琴声终于停了,云竞延缓缓睁开眼睛,流露出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刘照可受不了文人骚客的酸腐模样,不禁仰天长叹,叫苦不迭。
云竞延却忽然提点他:“你说喜欢秦苓,所以爱屋及乌喜欢听她弹琴,可你却丝毫不懂音律。我看呐,多亏她不曾对你动心,否则要是与你关系再近一些,发现你不过是个草包,你说你这几年在她面前苦苦营造出来的好感会不会立刻大打折扣呢?”
“我……”刘照被他一番话噎住,稍加咀嚼,又觉得这话不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再说了,喜欢一个人也不见得非要把自己变得跟她一样吧?她喜欢什么,我只管一力赞赏便是。”
这回轮到云竞延语塞,他仔细想了想,释然道:“你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无关喜好是否相同。”
云竞延难得真心实意地夸他一回,倒把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模样有些憨,“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嗯。”云竞延点头,甩了甩手上的鞭子,打马前行。
小舟之上,秦苓开门见山,“你有心事?”
伊似雪收回思绪,问道:“何以见得?”
秦苓微笑,“这首曲子看似简单,节奏平稳,传递出一种超脱后的旷达,却暗含纠结之感。因此可以看出来,你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洒脱。你只是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而这也恰恰证明,你的内心并不平静。”
秦苓的话,一击即中。伊似雪微怔,不想自己的心事全然被她看在眼里。只不过,她找秦苓来,为的并不是自己。她的眼底渐渐积起愁云,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以后不要再利用刘照了。”
秦苓红唇轻启,十分诧异。她知道她突然约自己出来,必定是有事,只是没想到会是因为刘照,她以为伊似雪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晋王。不过,此时稍稍一想便能想通。
“那刘照看似放纵不羁,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我从来没指望能从他嘴里探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那为何……”
“一开始接近他的确是别有用心,可后来……”她忽然有些伤感,没把话说完。
伊似雪替她把话说完,“后来你发现他为人率真坦诚,而他又一直默默地帮助你,所以你于心不忍。”
秦苓坦然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苓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正色道:“谷主在京中安插眼线的目的只是为了保你平安,可你近来接连主动出手干预后宫和朝政意欲为何?他们何等精明,一旦引起他们怀疑就完了!”
“不会的!”伊似雪语气笃定,“他们做得很隐秘,何况这几桩皆是小事,不足为虑。”
“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秦苓十分不解,“我听说你前几日跟镇亲王一起出城了,难道是因为他?”
难道是因为他,所以她才不平静么?
伊似雪断然摇头,“不,和他没有关系。”
话虽这么说,可她面色凝重,显然隐瞒了什么。秦苓暗感忧心,嘴巴张了张,终究没再说什么。
回去之后,秦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伊似月休书一封,将京中近来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好让他出出主意。
她总感觉伊似雪在暗中谋划什么,虽然京中有不少玲珑幽谷的人,可这里毕竟是京城。
漆黑的夜晚,西南边境,一支隐藏在峡谷的军队正在营中安睡,只有少数士兵在军营中巡夜。
夜鹰带着一队人马悄悄埋伏在山上,他们对峡谷形成合围之势,眼见时机成熟,夜鹰振臂一挥,一时间,万箭齐发。
燃烧的箭矢密密麻麻地射向军营,军营很快被点着,不消片刻,火光冲天。
巡卫们惊声尖叫:“不好了着火啦、着火啦——”
军营很快乱作一团,大家纷纷走出营帐。夜鹰再次挥手,更多的箭朝他们铺天盖地地涌去。
云隐修接到西南急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信函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顷刻间化为粉碎。
伯劳心中亦是十分惊慌,“这件事一定是晋王所为,只是,他是如何得知我们在西南驻军一事?”
“你想说什么?”
伯劳低着头,“只有伊小姐知道我们是从西南进京的。”
“不是她。”云隐修断然否定了他的猜疑。
伯劳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主上居然这么相信那个女人。可即便心里有异议,他也只能把话往肚里吞。
云隐修思索片刻,说道:“晋王先前奉旨去南方赈灾,现在想来,这不过是个幌子,他一定早就察觉出了什么。”
伯劳转念一想,觉得不无道理,遂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回道:“属下这就去查一查,看看晋王那段时间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们也应该有个数。”
云隐修微微颔首,“去吧!”
伯劳告退。
云隐修在原地呆了许久,忽然手心向下,将手中的粉末尽数撒在地上,写成一个“杀”字。
他从来不吃亏,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自从伊似雪决定要为母亲报仇之后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这一晚,她竟然梦见了云竞延。
他穿着白色镶金边的长衣,面如冠玉,高贵清华。他静静地立在窗前,然后缓缓地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眼中星光濯绝,他轻声地唤她,“似雪。”
“竞延。”她连忙走过去,可他却忽然消失了。
她猛地惊醒,额头上惊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