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修又是一笑,抬手在她额头上一点,嗔怪道:“两年不见,怎么没点长进?”
他们毕竟只见过两次,伊似雪平时也不曾与父兄以外的男子有过肢体接触,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之举不免有一丝窘迫,下意识地垂下眼睑。
云隐修收回手,神色坦然地问:“我救了你两回,你是不是该谢我?”
伊似雪想想觉得有道理,便问:“你想怎么谢?”
他清冽的目光打量她一眼,她见他目光在自己胸前停留,顿时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胸前。
他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心情大好,到底是不忍心吓着她,和颜悦色地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的声音优雅低沉,让人听来没由来的觉得安心。伊似雪松开双手,尴尬地笑了笑。
吃过饭便往楼上去,伊似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她望着他挺直的背脊,不禁有些纳闷。他明明言语温和,为何他的背影看上去却是这般清冷,甚至有一些,孤单?
“客官,到了。”小二掬着腰说了一声,便径自下楼。
伊似雪收回思绪。
云隐修缓缓地转过身来,温声道:“你玩了一天也该累了,早些休息吧!”
伊似雪笑笑,忽然走近他,他莫名地愣住,一动不动地站着。她伸手将落在他肩膀上的一朵粉色小花拿下,放在手心里一吹,玩笑道:“大哥哥,你去拈花惹草了吗?”
她的笑容犹如黑夜中明亮的灯,直照得人晃眼,云隐修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听了她的话,旋即正了脸色,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拍,低声斥道:“不许这般油腔滑调!”
伊似雪吃痛地摸了摸额头,做了鬼脸,推开门进去。她将脑袋夹在门缝当中,又是一笑,“谢谢你!”
说罢,阖上房门。
今晚若非遇上他,她又怎得这般安心呢?
云隐修侧着身子望向紧闭的房门,呆了片刻,轻笑一声,推开隔壁的房门。
经过一天的惊心动魄,伊似雪又累又困,很快睡着。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天光大亮。
伊似雪攸然转醒,明亮的光线刺得她不舒服地闭了闭眼,便听得一道低沉优雅的嗓音,“小姐睡得可好?”
她惊了下,记忆瞬间上涌,坐起身来。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纳闷地揉了揉脖子,坐起身来。
云隐修这才发现,她竟是和衣而睡。
她叫他大哥哥,对自己表现得十分亲切,却时刻不忘保持适当的距离,始终没有将自己真实身份透露分毫,也不打听他的事。
这说明她很聪明。
云隐修嘴角微微一勾,伊信果然教女有方。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便给人一种卓尔不凡、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伊似雪心里明白,此等气度之人定然身份尊贵,只是她并不想多问,因为她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至少,现在如此。
云隐修将茶举到鼻尖轻轻一嗅,茶香扑鼻,他满意地闭了闭眼,十分享受。过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小姐任性离家出走一夜,想必家人已是十分着急,你该回家了吧!”
温润的嗓音中夹着一丝责怪,更有一丝宠溺的味道。
伊似雪毕竟跟外人接触得少,对他又没什么防备,因此并不会过分揣测他的话。她起身走过去,一副虚心接受的态度:“你说得对,我是该回去了!”
她郑重地向他拱手道谢:“昨夜多亏大哥哥出手相救,来日若是有缘再见,在下必当重谢!”
说罢,径自往外走去,她在门外停了下来,回头又道:“我走了,大哥哥一路保重!”
她终于掉头离去。
云隐修只管品茶,始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上她,并且好巧不巧地又救了她一次。两年不见,她长大了许多。也许,从伊信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与她,或者是伊家有割舍不断的联系。
出了客栈,伊似雪重新戴上面纱,整个人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她很清楚,身为未来的晋王妃,名声何其重要。这不仅关系自身,更关系着整个玲珑幽谷。因此,她还是小心为妙。
街市上已是热闹非凡,伊似雪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本性,见着什么都觉得好奇,东瞧瞧西瞧瞧,觉得有趣极了。
有人在叫卖糖葫芦,她一看那红彤彤圆溜溜的糖葫芦便忍不住咽口水,正要去买,手刚摸到钱袋,忽然想到自己还蒙着面,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于是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哥哥曾说,外面的世界固然新鲜,但不见得有多好。像他们这种身份,多得是想杀他们的人。
还是小心为妙、小心为妙。
她正晃神,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撞她的人一句道歉都没有,拼了命地往前跑。她平日里逮着机会便缠着哥哥跟她讲外面的事情,眼下的情形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毫不犹豫地射出一枚银针,那银针深深地刺进灰衣男子的膝盖窝,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哥哥说,任何时候对坏人是绝对不能心慈手软的,他们害你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伸出了右手。
“拿来!”她冷冷地说道。
灰衣男子见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拔掉腿上的银针起身便跑。
无可救药!
伊似雪气得再要出手,一老妪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拉住灰衣男子。灰衣男子一见着她,立马没了先前的狠劲,瓮声瓮气地唤了声“娘”。
老妪哭得老泪纵痕,抬手用力捶打他的身体,恨铁不成钢地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就是饿死也不能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我活了一辈子脸都被你丢进了呀!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去跟人家磕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