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从方才的袋子里分别取出一个碟子和一双筷子,盛满了食物递给她,“我猜这些应该够你吃了。”
他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令人莫名心安。
可惜伊似雪并不会这么轻易被迷惑,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天一早,他一定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带自己回城。他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斩断自己的后路,如此强势蛮横,此刻却装出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来,当自己傻么?
她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碟子。他却丝毫不介意,望着她的眼神甚至越发宠溺,笑嘻嘻地取过剩下的食物,直接用手抓着吃。
不管她怎么想,他权当跟她出来野炊了。云竞延望向遥远的夜空,心情一片舒畅。
伊似雪不喜欢吃牛肉,喜欢吃蟹,她盘子里有一只,瓷盒里还有一只,她绷着脸用筷子将碟子里的牛肉一股脑儿全挑进他手上的瓷盒里,又毫不客气地将最后一只蟹抓进自己碗里。
云竞延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的她竟有如此粗鲁的一面,不过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委实可爱得紧,他忍不住故意逗她,偏着头低声道:“你看,你嘴上总说要与我解除婚约,实际上却与我亲近得很。”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盒子里的牛肉,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可不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
伊似雪后知后觉,脸红得滴血,嘴硬回道:“我、我只是不喜欢吃牛肉,又不想饿着自己……”
云竞延被她窘迫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伊似雪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被他曲解,索性懒得搭理他。
喜欢的人纵使生气也是令人心动的。云竞延心情大好,从包袱里摸出酒袋,拧开盖子,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
“你要不要也来点?”他的脸上挂着暖洋洋的笑容。
伊似雪看着他,目光闪了闪,迟疑道:“我只能喝一点点。”
云竞延便高兴地把酒袋递给她。
伊似雪接过,刚要喝却猛然意识到不对,他们怎么能共饮一个酒袋呢?
云竞延偏要故意激她,“怎么?害羞了?”
伊似雪咬了咬唇,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便将酒袋还给他。
云竞延眼中的幽暗越发深邃,伸手去接酒袋,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
酒袋摔在地上,酒水从里面流了出来。伊似雪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里,本能地推他,他却再也不肯放,一低头便吻住了她。
瞳孔不断地放大,身体已全然失去了反应。那双迷茫的眼睛激得他身体一热,更加用力地在她的唇上辗转。
她感受到微微的痛意,终于拉回一些理智,抬手便去打他,可她却惊讶地发现,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力。
她疑惑不解地望着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云竞延紧紧抱着她松软的身体,自言自语道:“我自幼便在深宫之中长大,见惯各种手段,你藏在指甲里面的迷药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天已经黑透,在他们的头顶布下一片璀璨星光。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幽蓝的天空,月明星稀,明儿会是个好天气。
忽然想起昨晚之事,脑袋里“嗡”地一声立即坐直了身子。
云竞延此时也累得睡着,忽然怀里一空,那股温热的气息瞬间抽离,冷得他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还没睁开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她的力道并不重,她只是过于惊恐。
他气闷地咬了咬牙。
伊似雪退到角落里,双手护在身前,双眼含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竞延压下心中的不适,说道:“我没有碰你,我只是想坐实了你我之间的名分而已。”
“你——”伊似雪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竞延冷哼一声,“本王的王妃,岂容他人肖想?”
伊似雪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云竞延沉沉的目光压迫性地望向伊似雪,“可你能保证他没有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镇亲王云隐修。
“我不管是你家有恩于他还是他有恩于你,总之以后不许你跟他来往!”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伊似雪气得脸色通红,气呼呼地问:“我若是不呢?”
云竞延“哼”了一声,黑着脸说道:“那你便试试!”
“我无法接受你,不仅是你知道的那些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是绝对不能容忍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事已至此,伊似雪索性把话挑明,“我理解你们这些人对三妻四妾习以为常,这甚至是你们拉拢朝臣的一种政治手段,我不想令你为难。所以,你也别为难我。”
云竞延惊疑地目光直视着她,这才明白原来她最在意的竟是这个。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伊似雪被他笑得莫名,嗔怪地扫着他。
不一会儿,他收住了笑容,一双星眸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她绝美的脸,“那时候我还没有遇到你,所以我可以将就。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伊似雪根本不信,“若是皇上执意让你纳侧室呢?”
别说帝王家的人,就连寻常百姓,但凡婚姻一事,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自有法子将她们一一挡回去!”
他说得信誓旦旦,伊似雪微微怔了一下。其实类似的话他上次在晋王府已经说过一回,那时候自己并未在意,可现在,她竟有一丝心动。
是心境的不同么?难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她在内心认真地问自己。
望着她如凝脂一般洁白无瑕的脸庞,云竞延的心中涌起融融暖意,长臂一捞,将她揽进怀中,幽然叹道:“以后不许再对我下毒了,否则,我会伤心的。”
伊似雪木然地靠在他的怀里,眼中蓦地聚起一层雾气。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却不能改变他半分,她委实有些累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