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转了口,“不巧,伊小姐前脚才离开。”
云竞延眸色一变,走到窗边,纵身一跃。
秦苓轻抚着胸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怅然失神。
云竞延站在大街上举头眺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全是陌生的影子。他茫然地看着拥挤的人们,想到伊似雪自从跟云隐修私自离京,回来后完全变了个人,越发感到不安。
云上飞的亲信攫取到伊似雪发回玲珑幽谷的密信,立刻上交。
信上所提只是一些问安的家常话,并无异常,伊似雪甚至还提到云竞延对她很是关照,让父亲放心之类,通篇毫无抱怨之言。这倒是完全出乎云上飞的意料,转念一想又似乎想通了,为人子女身处异地,大概总是不愿令父母忧心的。
云上飞彻底放下心来,对伊似雪顾全大局的做法很是满意,当即命人把信重新封好送出去。
他哪里知道,伊似雪冰雪聪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手,那封信便是故意写给他看的。
恰逢月圆之夜,伊似雪想起相隔千里的家人,激起心中万般愁绪,便让了了给刘照传口信,约他在如梦令一叙。
这几日他们整日结伴游玩,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她理解他爱而不得的痛苦,他理解她身不由己的无奈,两个人之间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三杯黄酒下肚,伊似雪有些醉了,她举着酒杯离开席位,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已是春末,夜风依旧透着丝丝寒意,“呼呼”地吹进来,将她满腔愁绪思绪吹得越发清醒。
她毫不在意地任由夜风扫乱自己梳得精致整齐的头发,抬头望一眼天上皎洁的明月,悠悠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说得好!”刘照高兴地一拍桌子,不吝赞美之辞,“小姐果然好才情!”
“呵、呵呵呵……”伊似雪回过头来,对着他吃吃地笑。
刘照又喝了杯酒,提醒道:“夜里风大,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关上干什么?”伊似雪真的醉了,连声音都飘忽起来,“关上了,就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了。”
窗外,有万家灯火,天空上挂着无数星星,可她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即便如此,她仍旧不舍得闭窗离去。
刘照凝眸,她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思忖再三,还是犹豫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跟镇亲王一同出现在知参寺?你回来之后,跟晋王之间,似乎……”
似乎变了。不仅是她,连晋王也变了。这几日,他看得出来晋王眼中的透着一股恨意,只是他无法判断,他恨的,究竟是她,还是镇亲王。
伊似雪神情恍惚,眼中充满哀伤。
这时,门突然被人踢开。
刘照冷不防地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云竞延赫然出现在门口,他已是面如土色,眼睛里简直要迸出火来。
刘照感到一丝欣慰,无论如何,他肯来找她便是好的。刘照默默出神,拿在手上酒都忘了喝,见他走进,干笑两声,“晋王殿下。”
云竞延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走向伊似雪。
伊似雪握着酒杯,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因为喝了酒,脸上晕了一圈粉红。云竞延的心情已是糟糕到了极点,他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沉声说道:“似雪,该回家了。”
伊似雪仿佛看陌生人一般茫然地看着他,“家?”她认真的想了想,“哪有家啊?这里有我的家吗?”
云竞延本来十分恼火,却因她这一句话顿时不忍。她现在的样子,如何叫人不生出怜惜之情呢?喉咙滚了滚,“你醉了,我带你回去。”他一边说,一边上前扶她。
伊似雪忽然往后一躲,眼中满是防备。
云竞延胸口一窒,咬了咬牙,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不容置疑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伊似雪脑袋混混沌沌,一片空白。她忽然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让她忍不住想要靠一靠,以至于连抗拒都忘了。
云竞延走到刘照身边时停顿了一下,“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刘照摇头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然开口,“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只是需要一个朋友吗?”
朋友?云竞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握了握拳,抱紧伊似雪大步离去。
伊似雪感到头越来越痛,神智开始逐渐涣散,不多时便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沉沉睡去。
云竞延一路将伊似雪抱上床,她醉了,睡得格外深,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他拢了拢被角,吩咐了了好生照顾她。起身要走,忽然听闻睡梦中的伊似雪发出低低的梦呓:“哥哥、哥哥……”
哥哥?他不禁皱起了眉。
了了急忙解释:“谷主夫人早早离去,谷主虽疼爱小姐,但平日里对小姐的管教十分严厉。可是少主却是一副好脾性,对小姐可谓是百依百顺,因此小姐从小很是依赖少主。”
云竞延神色了然,他看了看睡得并不安稳的伊似雪,不觉又多了一分怜惜。伊信收到京都传来的密信,得知万贵妃欲令伊似雪难堪却反被她摆了一道,
欣慰之余不免痛心。老管家伊勤连忙从旁宽慰,“小姐始终是要做晋王妃的,懂得保护自己乃是好事。”
伊信仰首望向幽远神秘的夜空,心情复杂难言,“唉!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明月皎皎,静谧无声。
早朝上,户部尚书上奏:“启禀皇上,枫城太守命人传来消息,枫城的百姓得到朝廷下发的资助,又家家分了良田,十分感念皇上大恩,纷纷脱离了前朝余孽的部队,扬言永远忠于皇上忠于天元。”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皆是面露喜色。
“好!”云上飞亦不甚欢喜,他满意地看着云竞延,“这一切乃是晋王功劳,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云竞延微微一笑,出列,拜了拜,朗声回道:“为父皇解忧乃是儿臣之本分,不敢讨赏!”
“嗯!”云上飞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便一并算在你年下娶亲时的聘礼之中吧!”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提及婚事,云竞延不禁心中一暖,更添了几分迫切之情。云上飞状似不经意的一瞥,将他的欢喜之情尽收眼底。
云竞舒眯紧了双眸,对云竞延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万妃仍在禁足,可对外面的一举一动丝毫未敢懈怠,听说云竞延又立了大功受到皇上赞赏,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