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禾觉得梁王前来,肯定不是为了蹭他们家的饭,便也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梁王今日前来,可是还有什么旁的事?”
顾即赟刚夹了一筷子鸡肉放入碗中,也没顾得上看萧禾,只盯着碗里的饭菜,“没什么要紧的,吃饭完再说。”却抬眼望向萧夫人,“云姨,记得那年冬天,在你家吃的排骨笋子锅,简直太香了,回到上京,我也让府里人做过,可怎么都做不出那个味,还有那个烧饼……”
“冬天的笋子才好吃,今年冬天你再来,我让如娘子给你做。”萧夫人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顾即赟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
“即赟哥哥,你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做饭很难吃啊,一会你走的时候,把如姨做的点心带走几包。”看着顾即赟狼吞虎咽的样子,萧盼兮想着这皇子也挺可怜的,府里连个好厨子都没,竟像是没吃饱饭,眼里竟有了心疼的神色。
“好呀!”看着姑娘眼里的微动的神色,顾即赟也没客气,一口应下。
吃完了晚膳,顾即赟便要随萧禾去书房,看萧夜笙和萧夜白并未跟着,便唤了句,“萧大公子和二公子一起去吧,此事说不定还用得着你们。”见父亲没反对,萧氏兄弟便跟在后面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的合香燃到一半,烟炉方袅间,是淡雅的草木香味。萧夫人让人送来了几碗淋着蔗浆的山楂果,用来给他们消食。
顾即赟见那放在白瓷碗里的红色果子甚为诱人,便忍不住拿起一碗,却又想起今日来是有正事,便对萧禾道,“萧大人,你着人去前厅知会一声,让我府上的护卫把东西抬进来罢。”话落,才舀了一勺山楂放入嘴里。
山楂去了核又在蜜里浸过,最后浇上蔗浆,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甚为可口。
萧禾吩咐下去,但前厅到书房还有些路程,萧家父子觉得肚子确实有些撑的难受,便也陆续拿起蔗浆山楂吃起来。
少倾,两个护卫便把一个颇为精巧的黄花梨箱子抬了进来,并将箱子打开,候在一旁。
箱子里放的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女人衣裙,萧禾将白瓷碗随手放到案上,从箱子里拿起一件衣裙,仔细翻看,衣裙上的绣工颇为精细华美,除此之外,并未没看出什么不同。
“这是?”萧禾不解,望向顾即赟。
“今日,我府上的护卫在门口捡到这箱子,里面还有张字条。”说着便一手端着碗勺,另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方胜递给萧禾。
萧禾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清秀小字,“有此物,假驿使案可破?”
萧禾神色一颤,赶忙从箱子里再拿出一件衣裙,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这些衣服我都检查过,没什么不妥,就是绣工好些,但我觉得不会有人没事往我府门口扔东西,既是和假驿使案有关,便拿来给你们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顾即赟努力回想着自己翻看衣服的情景,怕有什么遗漏。
萧夜白和萧夜笙也放下手中的碗,从箱子里随意拉出几件衣裙,萧夜笙摩挲着一件艳紫色的云缎牡丹裙,“这倒是比寻常女子穿的衣裙艳上几分,似乎是歌儿舞女穿的……”似有些不确定“这……这些不会是玉兰的衣裙吧。”他小声嘀咕道。
萧夜白想起什么,起身在书案上寻得一把精巧的小刀,往一件衣裙上狠狠划了一刀。“嘶”的一声,衣裙裂了一条口子,敞开的口子里似乎能看到有一张纸,
不过刀子划的太深,那张纸被划破了。
“你你你,怎么不小心点儿……”萧禾小心翼翼将缝在衣服里的纸拿了出来,凝神一看,竟是张银票。“你怎么知道这衣裳里藏着东西,莫不是……”他疑惑地看着自家儿子,看的萧夜白有些发毛。
“不是……不是……就是突然想起娘亲说过,外公小时很穷,出门在外老怕银子被偷,就给里衣缝个兜,藏些散碎银子,我就想试下。”萧夜白想着他爹肯定误会了,这事跟他和扶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萧禾也顾不得计较,忙唤人拿来剪刀,把一箱衣裙都小心剪开。一盏茶的功夫,衣裙里藏的东西都被找了出来,有三万两的银票,还有几封信,其中一封信的落款是玉兰。
“早就听说玉兰除了戏唱的好,绣工也是了得,这衣裙里面藏了这么多东西,竟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顾即赟心下赞叹。
“玉兰狡诈的很,她明明知道那人是王显禄,下午审她的时候,还说是什么石老爷,我看这命案跟他脱不了关系……最毒妇人心啊……”萧夜白想起在雅园时,玉兰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不愧是名角儿,演起戏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看完了玉兰的手书,大家心下明了,这些银票都是王显禄藏在玉兰这儿的。玉兰说,王显禄有一回喝多了,把自己用假驿使骗朝廷出兵,他从中贪墨军需的事说了出来。她听后惶恐不安,便留下手书为证,此后自己若有不测,也能以证清白。
另外几封,则是王显禄写给玉兰的信,里面竟是些相思辞藻,什么“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承诺待风波过后,为玉兰赎身。
顾即赟把那几封信拿在手里看了许久,“这笔迹,是王显禄无疑。”
萧夜白冷笑一声,“一把年纪了,竟还写如此肉麻的诗,真是受不了。”
“玉兰如今还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着,这一箱子东西是谁送来的?”萧禾觉得假驿使的案子虽然有了进展,但却处处透着蹊跷。
萧夜笙看向萧夜白,“会不会是之石堂在雅园的暗桩干的?”
“不会,要是之石堂的暗桩,直接送到萧府不就行了,何况扶风也没给我说啊。”萧夜白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要去趟京兆府,当面问问玉兰,否则我这心里着实不安呐。”萧禾脸上,并未有一丝案子破了的喜悦。
一行人也没耽搁,立刻赶往京兆府,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玉兰已经服毒身亡。“毒应该是藏在身上的。”宋守信给玉兰盖上一块白布,让人把她抬到停尸房。
“那柳敬月可还安好?”玉兰虽面上看起来是服毒自尽,但萧禾总觉得哪儿有问题,玉兰既举报了王显禄,那她便还有活路,何必一心求死呢?
“柳敬月还在牢里,我已着人重新搜身,也加派了人手,可我觉得应即刻唤三司的人来,连夜审讯,以免再生波澜。”宋守信看了萧禾带来的东西,觉得此事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