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灵玉的确抱着嫁进皇家的心思,她想做人上人,所以住进秦王府之后,天真地以为自己成功了,觉得以自己的美貌和手段,最差也能封个侧妃,若以后秦王当了皇上,四妃之位便有一个是她的。
纵使年灵玉使出浑身媚骨,秦王也不过对她多了几分轻薄,并未将她收房,反而请了教坊司的司乐教她歌舞琴艺。年灵玉没少被府内诸人冷眼调笑,说她不过就是王府养的一个伎子罢了。
她也曾楚楚可怜地向顾即墨哭诉,顾即墨只说她日后有大富贵,说的多了,秦王面上有了怒意,她便也不敢再言,只得出些谋划之计,希望秦王能看到她的价值,柳敬月便是被年灵玉慧眼相中。
大多时候,柳敬月都是和官学子弟混迹在一起,但每半月会见秦王见两次,所谈之事大多见不得光。
上京城中,八街九陌、车水马龙,柳敬月时常恍若梦中。彼时,他只是一个落魄学子,入仕梦碎,此时,却能和当朝秦王相谈甚欢,成为他的幕僚。
柳敬月不认为自己帮秦王笼络学子、朝臣有何不妥,就算使些鬼蜮伎俩,可显贵之人,谁没有龌龊手段。若日后秦王登基,他便有从龙之功,定能封侯拜相。那个玉兰,对他用情颇深,到时纳她为妾便是,她那般身份,已是高攀。
柳敬月正沉醉在封侯拜相的美梦中,浑然不觉一位白衣女子向她扑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扶,女子便扑在她怀中。
春林出门前辈精心打扮过,如今正是模样娇俏,只见“她”面色绯红,雨娇云怯道,“对不起,对不起,奴家与丫鬟走散了,一时迷了路走到这里,冲撞了公子。”
柳敬月把“她”扶好,看“她”站稳了,便拂了拂衣襟,“无妨,无妨。”
春林整了整衣襟,又装的清月生晕、娇娇怯怯,“奴家实在不认得路,不知可否劳烦公子,将我带出这偏巷。”
柳月敬并非好色之人,但佳人有求,总要担担君子之风,便挥一挥手,“小姐与我走罢。”
雨落奉命盯着春林,就怕他万一演砸了,被人痛扁,好救他与水火,如今看着他花树堆雪的娇俏样,比自己都像个女人,不由啧啧称赞,惊奇不已。
雨落的眼尾也向右扫了扫,那边立着一黄衫女子,便是色艺冠绝上京的玉兰。柳敬月和春林的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玉兰的眼中。
往后几日,玉兰总能“偶遇”柳敬月和春林。柳敬月心思颇多,并未因几次相遇便对春林生情,反而生了疑心,终在一次相遇时,问起了女子芳名,春林懊恼不已,这扶风整日教她如何娇媚如何双眼含情,却忘了给他取个女人的名字,一时也想不起别的,只得说了一句,“小女名唤盼兮。”便落荒走了。
若让主子知道她用了小姐的名字,定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春林抽了自己两嘴巴子,“府里那么多丫鬟的名字,怎么就不知道用一个。”
“盼兮。”柳敬月轻声呢喃,“莫不是萧府的嫡小姐。”
他不是自恋之人,也不觉得萧府的小姐会看上他,“最近萧大人在查假驿使的案子,莫不是来试探试探我。”柳敬月心中嘀咕,嘴上却“冷哼”一声,“想那萧大人竟舍得用自家闺女算计,也是心思颇重之人。”
萧夜白觉得火候够了,扶风便找来能模仿人声的奇人九麒,九麒身形本就与柳敬月相似,如今穿着类似的衣服,戴一银色面具,若只看背影,听闻其声,便会觉得是柳敬月无疑。
九麒望着眼前这个娇怯怯的“女子”,要不是堂主提前与他说了对方是个男人,他都要恍惚了。
雨落落石为信,玉兰来了。
九麒理了理心神,堂主再三叮嘱,这事一定要做漂亮,他便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更深情,“姑娘送我面具定情,我甚为喜爱,再等我几日,我便去你府上提亲。”
春林一脸娇羞,眼尾扫过玉兰,隐隐见她双手紧攥,似要握出血,便让声音又媚了几分,“今夜,家中人都不在,我一人在别院小住,柳公子若来找我,我给你留门。”说完,还娇娇地抛了一个媚眼。
九麒浑身一颤,让自己稳了稳,“自是要赴小姐之约,小姐说的别院在何处?”
春林声音提了提,就怕玉兰听不见,“就在十里街左数第三间宅子,我等你哦。”
为了戏演的真一点儿,春林和九麒早早到了十里街的屋子,萧夜白觉得床离窗户太远,怕两位“有情人”一会说话玉兰听的不真切,便在离窗不远的地方置了三把椅子。
“啪”一个石子砸在窗棂上。
“来了。”萧夜白低吟一声,“我帮你们把烛火熄了”。
玉兰推了推大门,那门是虚掩的,她放轻了脚步,进入院内,一间屋子的灯光倏地灭了,隐隐听着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便走了过去,附耳于窗下细听。
春林和九麒便开始“亲哥哥”“情妹妹”的一番调情,话本子上的甜言蜜语都要说尽了,才听萧夜白小声道,“你们先不要说话。”
春林和九麒止了声音。
片刻,萧夜白对九麒说,“你叫几声?”
“叫?”九麒不解。
“就是叫。”看九麒实在不明白,萧夜白便亲自上手,在他胳膊上拧了几下,九麒突生痛意,便嗷嗷叫了几声,春林还是有骨子聪明劲,立刻明白主子是何用意,便也捏着嗓子低吟了几声。
屋内嗯啊的其实挺正常,但那声音在屋外的人听起来,便是旖旎春光,引人遐想。
萧夜白挺怕玉兰冲进来“捉奸”的,便早早交代雨落,若是见她推门,就一掌劈晕了。还好,玉兰听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便起身走了。
玉兰行走在天光黯淡的夜里,面上渐渐起了狰狞之色,悲戚的背影在黑色的夜里愈发悲凉。
她想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别的女人春风一度,只觉得自己太蠢了,柳敬月曾经抛弃过她一次,可他说起他的苦衷,他们的未来,她便信了,谁知一切都是是谎言,她不过是帮她笼络朝臣的一颗棋子。
一颗石子又砸在门上,屋内三人长出一口气,玉兰终于走了,灯火重新燃起,九麒和春林额上都布满了细汗。九麒拿起桌子上的壶,仰着头直接用嘴接着壶嘴里倒出的水,喝了满满一大壶,“这破事太累了,比杀人放火都难,下次说什么老子都不干了。”
萧夜白却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看的人心里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