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赵媛松睡得很浅，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声声凄厉又单一的哀鸣，她不禁害怕起来，手心开始冒汗。她越是害怕，那叫声就越是频繁。她下意识抱紧了彭泽令，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抱着的不过是他的枕头。她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找寻他的身影，可帐篷内只有一片漆黑，掀开帐篷也只能看到荒原上灯火阑珊。

“做噩梦了？”彭泽令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噩梦中抽离出来。她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可那哀鸣声还是不绝于耳。彭泽令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怕，那是噪鹃的叫声。按理说这个季节这个地方不应该出现它的身影，但我能断定就是它的鸟叫声。你仔细听一听，它偶尔会叫破音，听上去特别滑稽。”

“噗。还真的破音了。”赵媛松觉得他的安慰特别有用，原本诡谲的气氛一下子被他的话冲淡了。

“本来还想让你多睡一会，没想到这鸟也扰了你的清梦。你要是不嫌累的话，我们可以到附近的小山头上看日出。”彭泽令见她点头答应，马上就和她一道收拾行李开始出发。彭泽令把她带到小山头，从背包里拿出了几块小木块，稍微组装一下就变成了画板。他又拿出了彩铅和画纸，坐到了她对面的树桩上说道：“我早就想给你画张画了，你看日出，我看你。你可以稍微走动一下，反正你的模样我记得很清楚。”

“好啊，我这就去买橘子，你坐着不要动。”赵媛松打趣说道。她以前也兼职过画室模特，但她从来只拿过报酬，没拿过一张属于自己的画像。“能画得好看一点吗，还原度不高也是ok的，最重要的是看起来美，最好是美得可以做ssr那种。”

“不行。”彭泽令倒是很有自己的原则。“画画跟拍照相似。人类发明相机是为了真实，但偏偏是加工修饰过的美颜相机占据了主流市场。你原本就这么好看，不必再多加修饰，要给丑的人留一条活路。”

“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赵媛松被他说服了，抱着他特意递过来的汤婆子继续问道：“能说说我有多好看不？”

“比白撄宁好看太多。”彭泽令相当鸡贼，知道用那些浮夸华丽的形容词肯定过不了这关，于是选好了参照物进行对比。赵媛松对这回答也相当满意，低头轻轻一笑，仿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彭泽令被这个妩媚的笑容吸引住，手中的画笔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又怕被她发现后又开始得瑟，于是又匆匆扫起轮廓来。赵媛松看见他身后渐渐漾出一片红霞，莫名想到了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眼里的光芒都从他身上散发开来，温暖而不刺眼。

“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暖色的光落在你身上特别好看。”彭泽令边画边发出感叹。

“因为你才是光本身。”赵媛松撩完以后和他相视一笑，他一下子便感受到了书中“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的动人颜貌，手中的笔又是一阵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