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赵媛松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扬了扬下巴，转身就往回走，赤裸的双脚踩在雪道上犹如人鱼公主向巫婆换来的双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锥子和利刃上。她多希望能像人鱼公主一样，能将眼泪变成珍珠，这样她肯定能接够一盘，然后劈头盖脸向彭泽令砸过去。接着继续哭，把余生所需的花销全都哭出来，一个人逍遥快活过日子。

“不打算挽留我吗？这难道不是一个梗吗？”赵媛松越走越不甘心，回头就吼了他一句。彭泽令则伫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赵媛松觉得自己快要暴走了，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就是故意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吧？”

“我肯定要站在这里的，要是我也掉头就走的话，万一你回头时看见我走了，那肯定就不会再回来了。”彭泽令理直气壮地说道。

赵媛松更气了：“那你打算扎根在这里吗？我都冷得快哭了。”

“所以快点过来拥抱新生活。”彭泽令张开双臂，示意她赶紧回到他身边。赵媛松抿了抿唇，始终不肯向前迈出一步。彭泽令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双脚，脚步不自主地奔向了她，再一次弯下腰背起她，尽全力往灯火灿烂的前方奔跑。

前一刻他算准了她一定会回头，却没想到她会倔强地留在原地。与其说她在赌气，不如说她在赌他会帮助自己实现愿望。彭泽令从小就讨厌别人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的身上，可这一次，他觉得可以试着去接受。

“我认栽了。”他稍稍有点喘气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的愿望就是我奔跑的目标。你想要什么，我就尽全力去得到，不需要你牺牲色相，也不需要你勾心斗角，不需要你忍辱负重，也不需要你寄人篱下……”

“那我需要什么？”赵媛松久经沙场，竟然也听得有些动容。这么多年来，很多追求者都会承诺给自己金山银山，许自己富贵荣华，唯独他会叫自己不需要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会把自己那动机不纯的心愿当成是他奋斗的目标。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许真的会答应黄高远的求婚。

黄高远也曾说过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就是想要跟自己在一起，也办了足够大的排场，足以让自己在朋友圈狂炫三天三夜。或许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只需要过少奶奶的精致生活，有空搓搓麻打打牌，时不时旅游购物，定期打点玻尿酸和肉毒杆菌，兴致大发还可以掺和一下他的生意。如果黄高远在外头有了别的小妖精，那就最好不过了，可以各玩各的互不打扰，等有大型活动就合体出镜，要离婚的话还可以讹他不少钱，然后重获自由……

“你需要多喝热水。”彭泽令的直男式回答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也突然明白这就是答案。比起浮华，自己似乎更喜欢快乐。更俗套的是，彭泽令就是快乐本身。

“这棵树不是刚才见过了吗？你是不是迷路了？迷路的话要跟着北极星走喔？”赵媛松再也不去权衡选择后的得与失，她只关注前方的路。

“没想到我老婆上知天文，下肢瘫痪，值了值了。”彭泽令刚说完就被赵媛松的冰鲜猪蹄冰了一下脖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赵媛松则笑得花枝乱颤，本快要冻僵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