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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抄 第六章【半妖长乐】

九天龙怒破千锁,灵玉砗磲引半妖

因昨夜的月灵阵,缚咒被开了缺口,灵力多少可以恢复一些了,虽还不比从前,可缚咒一旦开始松动,便终会有被破解的一日。

离貘一晚没怎么睡得下去,等睁眼的时候,青阑正坐在自己床榻旁。

“你额头有点热,莫不是昨晚吹了冷风着了凉,怎么不让洛旗儿知会我一声呢?”

离貘笑笑:“只是有点热罢了,是你多虑了,等会儿喝点儿茶降降火就好。”

青阑知她向来如此,自己能扛的事从不愿扰别人,性子拗起来却几头牛也拉不回。但即便如此,天性喜伤悲的她又何尝不是长着一颗柔心?从小受惯清冷,孤独之感,直到与他相识之前,没有玩伴的时候又是如何走过自己的童日,一人住在那寒凉宫内,即便是有绫罗绸缎,心也是寒的,旁人眼里看她或许很冷漠,可他所熟悉的离貘却是由内向外透着暖意的,每一眼,每一句,一颦一笑皆为倾人,透过她的眼所得到的世界,永远美多于恨。

青阑伸手缓缓顺着她的发,一股落寞由眼中一闪而过,又即刻恢复了平日里的碧波无痕的模样。

青阑的眼是清透的,那眸子里的清泉般的凉意,不论看多少次,都兜转着旁人所没有的暖热。从小到大,这里面流露过的只有欢喜,只有疼爱,不论自己给他抱怨过什么,这双惹人心魄的眸只会落在她这边,看她所看的,想她所想的。骨节分明的手边顺着她的发,边宽慰着她,而如此意柔的盼子中,唯一露出过不合他的,只有离貘天牢一事,燃烧在里面的龙子之怒。

那是离貘第一次见青阑生气,也是第一次见龙子发怒的后果。当天帝下令将她从寒凉宫带入大天正殿问审,而后打入天牢时,得知此事的青阑从碧海直破九天,龙威打伤了七重天的天将护卫,直逼大天正殿而去,开口便质问离貘所犯何事天帝竟能做至如此地步。众仙训他不尊天庭至礼,竟敢如此出言不逊,便唤出天痕千锁,欲捆住这少狂无知之子,谁料此时传来天牢闭门的声音,离貘的哭喊声中飞来青阑二字,令他怔在原地。

天痕千锁正从四面而来,霎时被一股灵力打碎,散落大殿一片。掌锁使一看,红色龙威正旺,包裹着青阑全身,而那淡墨青丝,在红色龙火中艳丽飘摇到不可直视。

青阑本是五海之首碧海龙王的九子,谁人不知其父涉水宠爱这第九子,而这涉水又是个龙族元老,如此一想便再无人敢上前靠近一步。

天帝看青阑已不可自控,且动了龙威,只能顺着他,便当着众仙的面给了他一句话。

只说了句离貘背弃天界信条,触犯大戒,神议定她有不赦之罪,当处极刑。

青阑听了龙火全无,碧波无痕的眸子却是空洞无底,喉咙一动当即便跪了下来,虽不知事情原委为何,只求众仙及天帝爷能从轻处分,留离貘一条生路,而为此,他青阑愿付所有代价。

天帝料定他这守护神将会来求情,让他一跪便跪了三天三夜,无一人敢来劝他回去,只他父王来过,却也是摇摇头什么也未说便乘兽离去。

三日后一童子捎来天帝谕旨,赦离貘之刑,封其神女灵力,废仙位,打下尘。

而后还留了几句给青阑的话:

毋留忆,唯重生,戴永罪,涉红尘。

如今看到离貘睡醒的脸,却也是觉得无比欣慰了,至于其他,何时又入过他的眼呢?

他要的只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骨节漂亮的手顺着离貘黑发滑下,青阑喜欢摸她的头,离貘也喜欢让他摸,青阑的手温温热热,即使隔着一层发也依旧可以感受得到。就在手移出发梢的一刻,一颗吊坠晃在离貘眼前。

“咦,哪来的坠子呀?”

“嗯,给你的。”

右手伸出狠狠捏了下离貘的小巧鼻梁,指尖缠挂着那条挂坠如白似玉:“把这个带在身上,这是生辰时父王送与我的,我这里还有一只,和你是一对的。”

离貘拿过坠子眼睛发亮,这是一段通透丝白的砗磲勾玉,因被青阑一直带着便染上了晕出的仙气,白 白净净的晃着她的眼。碧海砗磲一向宝贵无比,多半是进贡天庭的上礼。她曾在父皇的寝殿里见过小小一回,便再没有亲眼观察过,想罢不禁抬头望了青阑一眼,只见那双习惯宠溺望着自己笑的脸,此时也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碧海有个传说,砗磲可保主人平安,化险为夷,你好生带着,勾玉通灵,显红即危,玉碎人散,要一直好好戴养着。”

砗磲通灵但易碎,离貘指尖轻轻滑过勾玉,软温感便触及而来,悉心戴在颈上,明朗一笑。

“你既是我的神将,我又怎可轻易玉碎人散?”

青阑眉眼稍稍带笑,晨风吹进屋,丝丝墨发卷起了发端,看的离貘有点怔。两人虽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头一回发现,原来青阑的样貌却是生的那么标致可人,竟无半点瑕疵,怎么自己以前就没发现呢?

看的正入神,听到敲门声,洛旗儿进了来,给青阑行了礼:“小姐,大人,有人要见你们。”

“谁?”

“是小玲,那个表演杂技的小丫头。”

两人双双看了眼,点点头。

待离貘梳洗后,洛旗儿带小玲进来便掩好门退了出去。

“小玲,过来坐。”

本想招呼小丫头坐在身边,却不料小玲抬手胡乱摸了一把脸,当即跪在地上。

“小姐!公子!救救我爹吧!求你们了!”

满脸的泪水止不住地淌,吓了离貘一跳,青阑赶紧上前扶她起来,用绢帕擦干净被她哭花的小脸。

“怎么了,先不哭有事慢慢说给我们听。”

小丫头这才止住哭声,一抽一噎的坐在离貘旁边,离貘拿过一杯长安叶给她捧着喝,见她慢慢缓了神方才问道。

“你爹出了什么事,需要我们来帮你?你且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便是了。”

小玲瞅瞅眼前的两人,各个都是标致倾国的,人也很好,便放宽了点儿心。

原来是晨早等着她爹去买些用度,可在房外怎么等也没人出来,心下不安便恍恍开了门,只见床榻上的人早已没了呼吸,身体干瘪的不像样,一看就像是死了很久的日子,眼睛却还是闭着。

小玲毕竟小丫头一个,见此情景没吓哭便是好的,捂着嘴强忍着泪花就往门外冲,她此时的想法只有一个,找到昨日救了自己的一行人。

她家也不富裕,突然有了丧事小丫头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一来没银子二来没经验,连个认识的能帮忙埋她爹的熟人都没有,也只有求昨日有过些许交道的贵公子和小姐了。

寻着昨日卖灯碰到离貘的地方往下走,客栈不多很快就能问到,正巧遇见出去喂飞燕的洛旗儿就带了回来。

“你爹的身上可还尚存着些许温度?”

“没......没看。”

“那房间内呢,暖热的还是有寒意的?”

“屋子有点冷,我跑出来才觉得与外面不太一样。”

离貘看了青阑一眼又给小玲说:“这事儿你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的,我们随你去你家,替你了了这件事。”

青阑唇角一直勾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段时日正考虑怎么逼那附在男人身上的银蛟出来,哪成想她倒是自己出来了,这下后面的事就该好办了。除非遇着个不省事儿的麻烦。

初至小玲的家,小小一块地皮,孤零零竖着一间茅草房,里面被墙隔了开,父女二人分着住。

青阑伸手推开半开半掩的木门,门框已破朽,门楣角结了张蛛网,只是蛛儿却不知去了何处。

小玲的爹躺在炕边,右手垂下,黄皮之上布满青筋血丝,块块淤血惊觉人眼,眼眉松弛,干唇微张,只是印堂发黑,眼周青暗明显,肤下毫无水分,没了水气,连着整片下陷,紧贴脸骨。

洛旗儿带着小玲在屋外候着。青阑用手触了触男子印堂,顺着眉骨向鼻梁去,只见依稀半透明气影呈玄色恍恍惚惚,浑浊起来,半柱香不见。

离貘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人死后最后留下的咽气。一人即将离世,其腔内呼吸渐弱,集六腑五脏之元,结口气于正央,再顺着气道往上走,若是人能安乐辞世,便由口呼出,心骤停,魂离身;若是不能安乐,像现下这般,便吊着这口咽气于腔内,瘀结而上,直至印堂,心停而魂困。

也就是说,这人还没死全。青阑帮他逼出了最后一口咽气,随即被困的魂也开始往外散去。

待男人的魂全部散尽,离貘念了个別魂诀,算是送他去往西天了。

因小玲没有去处离貘便带她回了客栈,小玲求她赐个新名姓,收她在旁做个起居丫鬟,青阑见离貘为难,倒是替她做了主,并取长乐二字为名,做离貘身边打点的人儿。

得了新名儿的长乐睡在莲蓬隔壁,这夜平淡无波,出奇的静,连丝儿风声也吹不上窗。青阑睡得浅,近晨时刻听见廊内门声响动,掩门看去只见长乐披了衣挂,四下张望随即出了客栈门。青阑侧身一动也跟了出去。

待离貘方醒,发现左臂胳膊开始红肿着,生根缚在往肉里长,便忍痛取了绸条裹了起来,此时莲蓬敲门来回话,得知青阑昨夜跟着长乐一同去,离貘反是笑笑道:“这是自然的,长乐那丫头非常人矣,其母正是南宫家十年前赐死的枫鬼,寻声。”

洛旗儿讶道:“小姐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还收长乐做起居丫头?”

离貘吹开长安叶:“这些也是青阑昨个告诉我的,寻声之案是他当年游历人间时听闻过的案子。寻声因在桃祭典上现了真身,坏了南宫祭祀的规矩,便被南宫家主收复作了苦劳,在这期间认识了长乐死去的爹,便私奔出走生了长乐。待南宫家找到他们,便赐死了她母亲。”

十年前,长乐之母与南宫世家的匠人相识,私奔怀下长乐,生于北部的知州。半载春秋,南宫府邸赐死其母。匠人遂带着长乐重回长安城,靠杂耍小技过生。其母寻声死时长乐年方三,因寻声本体为树精枫鬼,临死前真身显现,满屋枫火,浓浓烈烈,燃烧了半壁屋檐。

长乐被父亲抱在怀中,漆黑的盼子闪着枫的火光,细细碎碎,剪不断,狂草般飘摇,每一片红叶的坠落,皆伴着噼啪作响的炙烤声,枫火内的屋子已不见寻声的影,唯剩长乐儿时玩过的兔儿灯,在西墙角处烧尽了半个,乌黑的兔眼只是紧盯着站着看的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