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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抄 第三章【南灵长安】

初赏尘间闹神祭,千斩还生唤桃神

南灵国,长安。

自古便有“南灵生枝,枝上飞出个金凤凰,凤凰盘旋留回巢,长安独享人间闹。”的俗语。

这长安城繁华至极,让邻国垂涎,令旁民生妒,所至之人无不叹精雕细琢的南灵皇宫紫芸城,雕梁画栋沿街酒楼,规整素雅民居排坊。当这一切汇合在一起,好似遗失凡间的天界,只不过少了几分仙气而已。

此日恰好是南灵国桃花神祭的前三天,街巷人来人往,人流之频和纷纷而落的桃花如出一辙,散满院落干道,硬是铺就成了条花路来。

洛旗儿为了不太招惹人眼,特意在进城前的树林里换上了青阑托人送来的布衣。青阑虽深知离貘的脾性,倒还是嘱咐洛旗儿给她带上了方绛色纱巾,以城中人的见识来看,若是见到了离貘,想必飞燕必会被人群给围个水泄不通吧。

芊芊玉手伸去拨开了帘幔,路过的小风吹起了半边丝巾,左下角正绣着朵半开的彼岸。

“长安啊,果真热闹非凡呢!”

“小姐,你可知今日碰巧让咱们撞了个好日子呢!据说那一年一度的桃神大祭三天后就举行了呢!”

离貘闻声皱了皱丝巾上方的眉眼,那粒血痣被遮在了里面。

“神祭?我怎不知人间还有祭桃神的俗习?”

“小姐,这节可是继南灵开国就一直设立的呢,传说这南灵地处偏阴,洪荒之时鬼怪甚多,南灵的创国始君本是个无名小卒,但一日却突然有了神力,开了这冥界的府门,向冥府君借了三千万兵马驱除妖魔,妖魔亡身处开遍了漫野桃花。始君名唤千斩,死前交代子孙供奉桃神以保南灵万世昌盛不衰,自己却将灵体献给冥界,还借了人家兵马的债去了。”

“冥界向来不轻易干涉尘间琐事,却随随便便因一区区灵体借了他兵马......若不是那千斩死后还能转世利用,想来冥君弑天怕也不会担这么大个梁子。”

“小姐所言极是,恰是在那之后,南灵有七世都膝下无子传给女儿家,直到这前几代才渐渐产下子嗣得以传位于帝王,到这一代已有四子了。”

洪荒初始,天地开合,分离四陆,北蛮元南通天东堕仙西如羡。

北陆蛮元甚是蛮荒原野之地,但地气却好,一众大仙均在此地居家修性,各路仙神的坐骑、童子之类的多之又多,算得上是四陆中的风水宝地,盛产奇珍异兽,稀珍瑰宝;南陆通天恰是与之相去甚远,居住于此的人多半是由各陆流放发配的待罪之人,精灵神怪,无一不有,换句言语来讲,便是四陆间的通天大牢了。

而这西陆和东陆倒是格外有趣,莫不说这西陆上大都是修仙练道之人,各个都是秉着天地正良,仙气凛然的于此修炼,能成个仙的自然是得道高人,若是不能成的,则留在此陆继续修行,总而言之,如羡便是个世外桃源般的景色了。

如今离貘所到的这东陆堕仙,算起来也算是四陆间的巨头,要说这天地开合初生的便是堕仙,集上下之精元,立左右之福根,都属东陆堕仙沾染的最多,可事物都有变动,不多时日,堕仙便被洪荒妖物占领,从此一堕再堕,成了四陆的恶邪鼻祖。

离貘自小便听母后说东陆上有片蛮荒地,便是指这开国前的南灵,天仙们都说这地方善生恶孽,直到妖物聚集打断天界连接凡尘的四根擎天柱中的一根,成了天妖首次开战的导锁,领头的便是这东陆的霸主血瞳凍雨,只可惜堕仙战败,天界生擒血瞳凍雨,天帝亲手将其封印连个面也没给人见便消失了。

“自此后堕仙妖恶横生,直至千斩出世统一南灵,传说千斩的灵体被冥君弑天利用,锻造三世为阴曹傀儡,再次投胎凡间之时便是天地重整之日......”

“洛旗儿记得这是《天纪史》上的原话,在千斩转世之前南灵皇宫是生不出儿子的,但这一世已有四子了,若是千斩恰好投胎在此世,那就是乱世了!咱们可真真是碰了个巧啊!”

刚出街没几条路便是朱雀道的支巷丰安。这南灵长安是个规整的天圆四方,位于正中央北南贯通的朱雀道正是此时两人所处的道路,南接玄灵门,北连天光武门,东西各十字横贯,鸟瞰起来,整齐划一,由东边直走便去了护城河,长沧川。

“小姐!这桃神可是这里的佑护之神,每当桃花开得最盛之时便是祭祀之日,既然咱们碰着了就去看看吧!”

洛旗儿停住飞燕拴在了道旁人较稀少的树端上,给它道了几句叮嘱便领着她家小姐向人流走去。离貘生平第一次见如此盛大的光景,莫言那天界好似繁华,其实真正的空淡与虚冷除过她又有谁会真正知晓?下意识便抓紧了洛旗儿手腕,大胆的跟了上去。

落英翩飞,降在两人身前身后,道路两旁全是成排成片的桃林,乍一望像坊间的染缸被打翻般泼了上去,无丝毫绿沫儿,只有桃粉扫落。

街上游人多以赏桃为兴,带着家眷便在桃林之间畅饮,而沿街卖摊又颇为众多,五彩斑斓的新奇玩意立刻把离貘从回忆中拉回了神,不顾一旁和玉簪店家讲价的丫头便自顾自的逛了起来。

丰安多杂货奇宝,摊卖甚多,新奇者数不胜数,眼睛瞟去,花花绿绿五彩一片,又时值仲春,纸鸢就占了一大半,各形色栩栩如生,惹得人眼泛红。

往南走去,人群逐渐散开,右手边多了条阴凉小道,一旁坐着个叫花子,昏昏欲睡,离貘顺眼望去,只见一牌匾题三个大字:算卦真!

正巧不见洛旗儿追着自己,便饶有兴味了起来,探过身子瞧起地上被脏布匹托开的玩物。

这摊上摆的全是异乡货,道教的印香佛珠,可吹哨唤兽的西域朽木骨,堕仙树灵凝脂玉还有北陆蛮元大地产的“一滴醉”水蛇胆液酒。

发现眼前忽的闪来了一个绛红的影子摊贩立马抬起了眼,看怔了。

离貘隐约看见那摊上摆着好些东西,便蹲下身拿起一一看着,纤睫随着扑闪在日头下,叫花子吞了口唾沫又不好意思的悄悄瞧了一眼。

他娘的!老子今天是走了桃花运,沾了桃神的福气了吗!心里想着,小心伸了伸头。

“这位姑娘,您看您需要点什么?我这儿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啊!”

离貘抬眸余光撇了撇,又伸手指了指立在摊边那块带有点儿仙气的招牌,这叫花子到聪明的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呦!您这儿眼力可真好!告诉您呐我算命算的那可是一绝!若是不准事后您来找我包小姐处置!”

说着脏兮兮的脸上笑出了一酒窝,离貘躲在丝巾后轻笑,放下手中的佛印珠串伸出了手,他倒知道自己遭人嫌弃的两把抹了下手,小心翼翼的触着离貘的手来。

这手软若无骨极其纤细,让他不敢乱动一分怕伤着了,定睛细瞧去,又眯起眼再细瞧了一遍,抬头奇怪的看了看她。

“这..姑娘,能换个手瞧瞧吗?”说罢下意识的手就探去触她的左臂,只见刚碰上左腕就被一个大力扫向了墙面,双手被反扳了过来生擒着,挤到了身后的墙根。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叫花子嘟着嘴话都说不清楚,看周围有人过来离貘方才松开了手。那人痛苦的揉动着肩膀,脸上还隐隐擦出了血丝。

“哎呦喂我说我的姑奶奶啊!您这好端端的锁我双臂是为什么呀!我这不是想瞧瞧另一只手好给您算命嘛!”边揉嘴里还叽咕着疼,离貘便伸手扔出一个钱袋,听声音就知道不少。

“记着,不许乱碰,我左臂有伤。”说着伸出自己的左臂,另一手还搭着左腕命脉,意思是不让他超过这界限。

叫花子小心看了眼想着这姑娘看上去金尊玉贵倒还是个身负旧伤的人,又掂量了下钱袋立马装进了兜,胡乱抹了两下手接着算。说来也奇怪,当自己观详这左手掌,才发现和刚那右手一般,命线和官运越到后面越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怎么都找不到情线,心下由生奇怪。

这常人照理都有三线,官命情,官线掌仕途,命线掌康寿,情线掌姻缘,怎么眼前这女子前两者差点也就算了,连个起码的姻缘都没有,今后家里人不得急死啊?担忧的抽回手细细思虑起来,此女子所经世事非常人可历啊。

“看好没?”

“好了好了。”

“怎么样,会算吗?”

“当然会!我家可是世传的功夫,只传男不传女,这辈儿可就剩我一个男丁了!”

“那快说说。”

叫花子揉了揉几日没洗的脏发,吞了口唾沫:“这位姑娘,恕小弟直言啊,您怕是没福气与这桃神结缘了啊......”,看那双眸子泛着疑惑,又接着解释道。

“言下之意就是,您的情运似乎被哪路神仙给收走了吧,小弟这看来看去也没找着啊!”说罢怯生生的看了看绛色纱巾下若隐若现的面庞,却不曾想离貘自的抬手看了看,还不时地点点头,在他看来这反应也算是对自己手艺的一种称赞吧!

“那你算的还真是准的,我这不光是情连命也一块儿给人收走了。”

“啊?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有什么妖魔占了你的便宜?”说罢眼睛眯的老长。

“虽然小弟只会一点法术但还是足够保护你的!不瞒你说,桃祭大典前的这几日长安可乱着呢!以往这几日总会出些什么乱子,只有等南宫家摆平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方能正常举行祭典呢。”

叫花子边说边用手掩着嘴,像是怕什么似的。

离貘看了看他,感觉这男的似乎知道些什么,而又提到了一个南宫家,让她不甚好奇,正要开口问他南宫家谓何人,却被打断。

“小姐!小姐!”,摊贩看见一女子眉目清秀的灵动地往此处跑来,怕是这家小姐的丫头吧,便嘴快的说了几句话。

“姑娘,命是不可违的,那可是天命啊!但若想要改变其实还是有法子的,过三日便是我们的大典了,那日南宫世家会替皇族在望月台祭神,祭神需祭品,往年的祭品都是南宫家自己备好的,选的都是当年最缺的东西,只要有了祭品便可连接天地人神鬼五方,提供祭品的主人便能提出他的要求,姑娘可从这里入手,让桃神助自己成愿,这样一来便可化解了。只不过这桃神谁也没见过,一切就看姑娘您的造化了!”

摊贩趁洛旗儿赶来前道完了话,心下暗吁一口气,眼睛还盯着离貘的给使了个眼色。

“小姐你可让我好找啊!若是丢了大人不活吃了我!”

“你长得没我好看,他怎么会吃呢?”

起身拍了拍落下的桃瓣,离貘放下了一枚金锭子,“你说的我大概都明白了,多谢!”说罢转身欲走又转了回来。

“请问公子该怎么称呼?”

“馒头,叫我馒头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