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之言断千古，虚境之梦惹人哀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泣月看着他那恨意入骨的眼睛淡淡道，捏着手中折扇一步步朝祭天台上走来，直至那风龙的尾巴快要扫在脸上，才停下脚步站定在赤红叶面前。

“你担心她？”赤红叶扬起的薄唇吐出这几个字，而泣月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眸中只是望着那个同为赤色衣袍的银发妖孽，胸中杀意四起，手中的玉骨扇半晌后被举起在一旁，只是片刻的光景便朝头顶正狂啸嗜血的巨龙身上斩下，龙尾霎时被斩断成两半，纷纷掉落下来砸在了玉台之上，震出声声巨响。

赤红叶眯起了眼睛，转头看了眼被斩断的那条巨龙之尾，眼神中多了七分彻骨的寒冷，从他变为万妖之王起，唯一能和他交的上手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个。他深知安然泣月的能力，今日他本就是为了离貘而顺水推舟一次，时机未到，他并不想将事情搞大。

复仇，这个已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种子，并不差这几天时间来长大。从被赶出皇宫的那一刻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复仇的计划，他虽不想让今日之事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可也不想就此收手，因安然泣月正站在他面前，而他反倒正多了一份消遣。

想到此处，他放松了刚刚对泣月的警惕，伸出手去抓住了盘旋在昆仑殿上空呼风唤雨的巨龙之爪，而后猛地用劲一扯，只见整条风龙瞬时乖乖化作一缕烟雾朝他手心盘绕过来，最终绕成了一把光亮的长剑，握于他手中，剑刃周身皆环绕着一股浓浓的赤色杀意。

“虽然你很担心她，”赤红叶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可一旦看见泣月眼中满是对找到离貘的迫切，心中便能腾起千万火焰，想要一把烧了这该死的皇宫宫殿，“可我能告诉你的也太少，想必她此刻正在桃神那里，为了要完成什么，而付出沉重的代价罢。”

赤红叶话罢，泣月的眼珠都颤抖起来，瞳孔扩张在眼眶中央，薄唇轻启微微颤着，可在看见赤红叶那双此刻正含恨看着自己的双眸下，又随即收起了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平定下来了心绪。

赤红叶狠狠的望着泣月的眼睛，他在那双眼珠子中望见了对离貘所有的担忧和悔恨，而每一丝关于离貘的神态从泣月的眼中划过时，他的心就好像*上了一把锋利的刀，刀刃上开始滴下血，顺着淌进他全身的神经，不消半刻，他已然无法克制自己那股早已憋了许久的怒火，全部绽开融化在这片雨色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直到现在了，她还是没有变，她的一切，她的选择。”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雨雾中弥漫开来，可声音却小的根本听不清，泣月见他快要疯魔，便向后退了两步，玉骨扇在他手中不知何时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刀剑，尖利的刀口直指玉台地面。

“我的心也是会痛的，只要她的事一牵扯到别人，尤其是你......我就再也无法克制，我无法释怀，从那时起，从那时起......”赤红叶抬起脸颊，泪雨模糊在他脸上，一记闷雷劈开在他身后的天上，映衬出他白皙到惨淡的面庞，而那双苍冷的灰瞳，仿佛曾有一瞬间跨越千年时空，如装着万古的寂寞与惆怅，只他一人背负千年。直到如今，依旧沉寂在他眼中的所有爱恨，缓缓裂开外壳融化在这片朦胧雨雾之中，却浓到消不开，化不开，足有千金重，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发出碎人心的声响。

泣月沉下目光，看着眼前的人疯了一般在电光雨色中自顾自的低低轻笑，本紧握着剑的右手正欲放松下来，却忽然看见赤红叶一把提起手来，将剑刃直至他喉口，抵在了命脉之上。

“安然泣月......从一开始，你的存在就是个最大的错误，你本不应该存在，否则我们都将再度重演那段悲剧。”

“赤红叶，你为什么知道她会在桃神那里，那天墟垩山一行，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赤红叶在雨中怒吼到，雨水顺着额角流下他赤色衣袍，“你不需要知道，她的事今后只会由我掌管，她整个人也已经是属于我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而你，只会是个不再重要的过客，或者就此离开，或者死在我的手下。”

安然泣月的瞳色瞬间紧缩了起来，手中之剑已经不知在何时扣在了赤红叶的喉头，割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血色染红了他白色衣袍，被吹起在青风中的墨发根根飘散开来，却褪不开他那双凝重到无可复加的目光。

半晌后，天空狂风大作，昆仑殿被掩盖在一片云雾缭绕中，闷雷劈开天际边的一道缺口，隐隐反射出羽澈临走前在大殿上空布好的缚灵结界。

“我不会让她到你那里去的。”不知过了多久，赤红叶从泣月口中听见了这一句话，而那双正望着他的墨瞳中，仿佛裹着非常人一般的坚定，此时此刻正欲呼风唤雨。

“只要我还在，我便不会让她到你那里去，因为你是妖，而她是人。”

“......”听见安然泣月的话后，赤红叶沉默良久，最终渐渐笑开了唇，继而大笑着，而后灰瞳紧闭起来，倒退回那些本欲夺出眼眶的雨水，咽了口气。

当那双藏着千年寂寞的眼再一度睁开之时，泣月真真切切的第一回感受到了赤红叶的妖孽之怒，那是无人可以抵挡得住的煞气，天气因此剧变，整片大地随之晃动起来，仅昆仑殿内地面就裂开了三条大口，石狮一应掉落进去，连祭天台也险些不能幸免。

“不，貘儿她和我一样，是妖。”赤红叶看着泣月淡淡道，“所以，我绝不放开她一刻。”

那一瞬间泣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的骤缩，停跳了一拍，继而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再也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而赤红叶右眼下那颗寒凉的血痣，恍若离貘的眼睛一般，朝他望来。

“啊！！！”离貘大叫一声，接着痛苦的一头栽倒在地上，额头上仍旧继续往皮肤里面钻去的蝎子啃裂了一条血的开口，桃神收回放在她头上的手，静静的看着她疼的满地打滚转圈，却无动于衷。

“这是你想要进入记忆之境找回记忆的第一层关卡，裂变之蝎，只有神祗才有的灵器，是带你进入记忆之境的唯一途径。”

听着眼皮底下离貘发出的惨叫，孟长夜转过身走开，紧闭的薄唇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终究忍住，背在身后的双手被印出了几道红红的指印，离貘托着满是被裂变之蝎啃食出的伤口攀上桃神的衣袍，紧紧抓住了那双手。孟长夜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离貘在感受到五脏六腑开始灼烧起来后随即吐出一口热血，喷在了孟长夜的缎纹黑靴上。

“救救......救救我......让我痛快一点吧......求你......求你......”

七窍流血不止，这是离貘第一回知道顶着满脸的血是怎样一种失落感，口腔中不断泛滥的血腥呛的自己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随波逐流，等待着裂变之蝎一步步更加深入自己的身体，而后吐出每一口作呕的淤血，极度的身体排斥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这却是她进入记忆之境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救......救救我吧......求你......”满是血的双手攀上孟长夜背在身后的手，硬是生生掰开被抓紧，孟长夜心中忽然掠过一个人的影子，那时候那个人也是这样来求他的，也是满身伤痕带着那双剩下唯一希望的眼睛看着自己，不断流出的泪痕干涸在那张脸上。

他慢慢转过身看向离貘，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会把她当做那个人，可此刻开始，却有一个发了疯的念头出现在他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孟长夜蹲下了身，伸手扳起离貘的下巴，血色顺着染红了他拇指。下一刻食指便点在了离貘的眉心中央，注入一股清泉般的温流，缓缓进入她体内，转移了一半由裂变之蝎带来的啃食之痛。

“现在怎么样了？”

离貘慢慢闭上了眼睛含笑倒在他怀中，染红的手依旧紧紧拽着他衣袖未曾放开，直到完全进入记忆之境后才唰的从衣服上滑落下来。孟长夜久久望着怀中这张脸，想起那日夜晚附身在馒头身上，前去戏弄她一番的时候，随后眼中离貘的脸竟慢慢开始变化成自己脑海中想象的那张脸，而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唇早已深深的印上在了离貘满是浓血的苍凉薄唇上。

而那方离貘从记忆之境中苏醒过来时，寒凉宫冷冷的风已经吹上她身体，她环顾一圈这片许久不曾踏上的天界，而后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从寒凉宫殿内跑出直直扑进了一个碧色身影的怀中。

“青阑！你终于来了！”

青阑摸着红衣女子的脑袋仔细的嗅了嗅那发丝间沁心的香味，“貘儿，祝你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