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先行进入，确定没有人在上厕所了之后，其他男性才迈步进来。

安稳办来了一大批人，颇有些气势汹汹，把她们一个不落地围在中间。

早知道就把手机拿过来了，这样还能拍下证据。

江霁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不过她依旧从容，听着刚刚的声音，陆燕似乎是被强行拉扯进来的，厕所外面就有监控，只要不是监控升级这种神秘情况，一看就知道。

费莹莹敢这么明目张胆，就是盲目自信觉得没人会发现，只可惜她今天运气不怎么好。

江霁月不来，陆燕会多遭一些打，但费莹莹仍会按时落网。

费莹莹的一个小跟班深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指着江霁月就开始胡扯：“老师，她把费莹莹推倒了，力气很大，还把厕所门都撞坏了。”

小跟班的话音刚落，费莹莹配合地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好把老师们的目光转移到她红肿的额头上，门还在她们身后安详地躺着。

好一个证据确凿、百口莫辩的开场啊。

江霁月不合时宜地感叹。

陆燕满脸不可置信，污蔑她可以，但是污蔑江霁月不行，她鼓足了劲儿，生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胡说！”

江霁月无奈地抿了抿嘴，真想给这个场景按下暂停键：陆同学，架不是这样吵的呀。

不过既然都这样了……

江霁月立马开始回忆过往的心酸事情，眼泪瞬间盈满眼眶，一挤就落下来，滑过脸颊：“不是这样的……”

美人梨花带雨，哭得真心实意。

她因为外观形象到那去了，江妈没忍住，让她去培训班学了播音。上了高中以后也经常去帮忙主持一些活动，学校很少有人不认识她。

又因为成绩突出，形象太过于正面了，流眼泪流得十分顺，像是受了委屈后实在憋不住才哭出来的小可怜，一时间印象分打了个平局。

费莹莹的小跟班们目瞪口呆：她她她居然！

江霁月得意：花招层出不穷，谁与争锋？

费莹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兜里，手下露出卫生纸洁白的一角，却终究没有拿出来。

安稳办主任头疼地叫停，分批次逐个询问情况，但各方又有各方的说法，就说去调监控看，他严肃地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费莹莹身上。

他对旁边的人轻声下了命令：“去把老费喊过来”

这句话落下时，江霁月清晰地看见费莹莹抖了一下。

一行人一起去保安室看了监控，广角拍摄下，费莹莹扯着陆燕头发进了厕所，陆燕挣扎，在门口还被踢了一脚。

情况明了得不能再明了，费莹莹的爸爸脸沉得不行，一言不发。

费莹莹的手在后面攥了又攥，最终认命地放开了。

小跟班们各个紧张得不行，有些看到一半就落下泪来，开始双手合十，疯狂地道歉。

保安室里一时间充满了鬼哭狼嚎。

江霁月默默吐槽，这届的混混心理素质似乎不太行。

最后，费莹莹的爸爸沉声说：“莹莹，我想听你亲自说一遍事情经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旁边哭闹的声音停止，静得听得到所有人的呼吸声，明明是东窗事发，费莹莹却觉得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头与父亲对视：“事实如你所见，爸爸，我没什么说的了。”

静，更加静，静得落针可闻。

江霁月鲜少体会这样奇怪的氛围，有点不自在。

费莹莹的爸爸听到这句话国字脸一塌，三角眼因为悲伤都快眯成一条缝，脸上满满的都是褶子：“你当时说你已经好了，我……”

这似乎掀开了费莹莹为什么会一直莫名动手的真实原因，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应该是某一种病。

江霁月情绪不起任何波澜。

不管是因为什么花里胡哨、千奇百怪的原因，都不能成为她肆意伤害别人的借口。

这种恶劣的、向外伤害人的病，让它肆意生长，在学校里对弱小的个体拳打脚踢，是无可辩驳的错。

现在这件事情似乎只剩最后一个疑点了，主任打破了这对父女造成的煽情氛围，开口问：“费莹莹，你头上的伤是不是江霁月推的？”

费莹莹的爸爸和所有人一起望过来，江霁月早知道有这一出，腹稿都打了，就等待对质呢。

但她刚开口就被费莹莹截住了话头，费莹莹几乎急迫地说：“是我自己摔的。”

她余光望向江霁月，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摔的。”

事情就这么出乎江霁月意料般轻松地解决了，江霁月以为费莹莹会满口狡辩、抵赖，撒泼发疯般地去对待在父亲面前掉落下面具这件事。

江霁月甚至都已经想好在一切落下帷幕之后，为了避免费莹莹的报复，她要偷偷地威胁费莹莹：“你最好老实一点，如果以后陆燕出事，我都默认是你做的哦。”

结果，费莹莹居然快速且平静地接受了，脸上没了表情，像是终于模仿人类累了的玩偶，连抬抬眼皮都倦怠，屏蔽了一切感情。

她对陆燕微微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其他小跟班也跟着道歉。

最后，费莹莹被她爸爸带走，她向江霁月望过来，却并没有得到目光相接。

江霁月依旧一身干净地站在光亮里，像从前一样。

费莹莹觉得自己的生活像逃亡，整天灰头土脸的，江霁月却不一样，老是游刃有余，恣意夺目。

真是对得起她的名字，霁月风光，不掉泥沼。

在与江霁月擦肩而过时，她鬼使神差地说：“你原谅我了吗？”

我今天忍住了，没有恶劣地污蔑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句话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江霁月见鬼般的表情，江霁月依旧像以前一样的咄咄逼人：“你要我替谁原谅你？”

费莹莹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眼里的波聚了又散，终究只留下了一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