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月从来没觉得下课铃声如此的美妙过，当它响起时，所有人都没有了那份恶趣味，因为食欲而变得心境平和，都冲向了食堂。

苏夕婉今天情况特殊，下午这段吃饭的时间需要出校办个事儿。她不能陪江霁月吃饭，就打算给江霁月带份西街的套餐回来充作晚饭。

江霁月愉快地答应了，然后把这段时间划进写作业地范畴。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悠悠地站起来，先去上个刚刚没有上成功的厕所。

这栋教学楼人去楼空，厕所也不似平常那样拥挤。江霁月随便找了个位置推门进去，这扇门固定的地方似乎快坏掉了，所以推起来松松垮垮的，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了。

上完了厕所，江霁月打算开门出去时，外面响起了怒骂、拉扯的声音，还越来越近。

什么情况，江霁月皱了皱眉。

她手抵在门上，打算先听听情况再想解决方案。

五中对校园里欺负人这种恶性事件一直管控得很严格，周一的电视大会上总是会把这件事拿出来提一提，有些寝室里男生口中的“小打小闹”甚至都逃不过通报批评的命运。

负责电视大会的主任带着浓浓的雾城口音，却也坚持说普通话，听起来有声有调的：“打架是学校的红线，请同学们自觉遵守校规校纪，互相包容，和谐共处！”

江霁月进入五中两年，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足以看出管控力度。

但有光就有影，这种事情还是存在，江霁月的目光沉了沉。

外面的女生似乎不止两个，动作停了，她们开始交流。

“怎么，平时不是了不起得很吗，现在怎么怂了？”这个声音对于江霁月来说有些熟悉。

“啪”一阵短促的打在皮肤上的声音响起，另一种声线的女生说：“还手啊？小垃圾，做出这副清纯无害的样子给谁看啊。”

那个被欺负的人却一直没有开口，甚至连被打后疼痛的哼气声都没有。

“陆燕，你给老子说话……”那个女生怒声呵斥。

这时，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厕所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所有人心头一紧，回头望过去。

领头的费莹莹不善地高声问：“谁？”

江霁月从厕所里出来，用来搭配裙子的皮鞋在地砖上踩出明显的响声，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看起来毫无狠意，甚至笑吟吟的，仔细看却发现笑意不达眼底。

牛油果色的长裙看起来很有质感，又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在采光不太好的厕所里也看得清她眼尾那颗痣。她的脸此时不同于平时的明艳温柔，眼神一变就展现出凌厉的美感。

但是读不出锋芒毕露，她看起来十分地随意。

而一身皮革金属扣的费莹莹此时却被压得像背景板后的路人甲，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江霁月才更像有些顽劣的大姐大。

大姐大？江霁月心里笑了一声，她好像曾经确实是，不过那是一层一层误会和意外的叠加。

费莹莹看清楚是谁，心下一惊，强迫自己镇定，装作不屑地打算骂走她：“江霁月，你管什么闲事？”

江霁月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走了过来。

“哒”、“哒”、“哒”。

每一次皮鞋落地都像踩在费莹莹的神经上，弄得她头皮有些发麻。

江霁月调整姿势，回忆了一下，默默地把一只手揣进了兜里，还特别庆幸，还好今天是穿的是这条裙子，不然就没有兜插了。

走近了，江霁月把陆燕护到身后，陆燕还是蹲着保护自己的姿势，此时放开了抱头的手，有些呆滞地仰头看着江霁月的背影。

江霁月压出冷漠的眼神，环视众人，最后又把目光投回费莹莹：“费莹莹，你又干起腌臜事儿来啦？”

当初在初中，她似乎热衷于欺负内向的人，不管是平时装作不经意地辱骂也好，还是这种大费周章地去把人揪出来欺负也罢，都没少干。

江霁月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心理变态，当时可疲惫了，像个跟踪狂一样追着她跑，她干一次，江霁月就逮一次，这段往事更加不堪回首，简直累成狗。

如今上了高中，费莹莹的爸爸是五中的领导，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地管着她，似乎没再闹事。江霁月考进了尖子班也忙，两人甚至都好久没碰面了，江霁月以为她已经收敛了脾气，没想到是转移到暗处了。

费莹莹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炸，脏字不要钱地往外用，江霁月跟赶苍蝇一样烦躁地在耳边挥了挥，凑近她说：“再骂两个字就去你爸面前骂吧。”

这就是在威胁说要把她这些年干的事儿在她爸面前把梳理一下，费莹莹的演技多好，在父母面前是另外一副样子，她爸爸现在还以为她只有成绩不好这一个缺点。

费莹莹一下子止住了话头，转而又怒声说：“你想告状？你他么干这么没品的事！”

这群“江湖人士”的想法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告诉父母老师就是大忌，会被所有人嘲笑和看不起。

江霁月可没这个奇怪的心理负担，她听到费莹莹的话，装模做样地捂嘴惊讶道：“你恃强凌弱，我扶危济困，你说我没品？”

费莹莹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老子不想跟你打嘴炮，不想惹麻烦就滚。”

江霁月耸耸肩：“骂不过就跳脚，真下头。”

不知是这句话的哪个点触怒了费莹莹，她一瞬间暴起，挥着拳头朝江霁月扑过来。

江霁月灵活地闪身躲开，十分轻松。

费莹莹前扑的惯性太大止不住，直接撞到了厕所门上，就是江霁月刚刚上的那间厕所的厕所门。

好巧不巧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撞到门的费莹莹就可以成功止住步子，但门与门框的连接处“咔嚓”一声断了，费莹莹垫着门朝厕所里面直直地倒了下去。

“哐当”一声，听着都疼。

在旁边装死的小跟班们终于又活了过来，冲过去把丢尽了脸面的费莹莹拉起来。

费莹莹的额头红了一片，估计一会儿会肿起来，她现在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不过在江霁月读来就是破败不堪。

这边的气氛算是剑拔弩张，外面却传来脚步声。

学校安稳办那位最凶的女老师的声音传进来时，江霁月回身把陆燕从地上拉了起来，还夸她：“行啊，还知道搬救兵。”没有传闻中那么呆嘛。

陆燕就是上次颁奖典礼江霁月帮助的那个女生，成绩很好，但是性格很内向，嘴坏的人就会说她读书读傻了。

她扎着低马尾，被江霁月的美眸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陆燕的朋友带着学校的保安来了，还有专门负责校园安全的主任。

江霁月正色了一些，此时事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