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之前发现你就算了解一个人的情绪也不一定了解她的性格。
今天发现,你就算同步一个人的情绪,并且结合她周围所有相关信息去猜测她的想法,也不一定能猜对。
早自习前,宋鸣的习惯是早到,避免匆忙带来错误。他坐到位置上翻了一会儿书后,江霁月才姗姗来迟。
教室前面挂的钟表恰好指向早自习开始的时间,今天依旧发挥稳定,踩点到了。
她坐下后没有像平常一样先写写每日计划,而是伸手在他桌上放下了两颗糖,包装很熟悉,是她常吃的咖啡味。
他有点疑惑地望过去,对方一边翻找要用来早读的资料,一边很自然地解释:“昨天看你一直盯。”
她偏过头与他对视:“吃糖吗?”
那么清冽的声音,说问句的时候居然有点蛊惑的味道。
宋鸣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是昨天因为走神,他多盯了一会儿那颗喜糖。
也就在这时,江霁月那边传递过来纠结的情绪,像一团越理越乱的毛线。
但这对于宋鸣来说是一顿家常便饭,毕竟江霁月面前展着的是一本物理题集,他下意识认为她在对着题目抓耳挠腮。
却没想到造成了一个误会。
他在心里无奈地笑了一下,开口道谢,伸手将两颗糖拿进了抽屉里。
这时江霁月的情绪像桂花酿一样,带着窃喜的甜味,涌上心头。
周围响起读书声,江霁月刚刚一脸坦荡,现在状若平常地早读,觉得没有人知道她送出糖时的心跳。
宋鸣不自觉地弯唇。
空中的白云随风从出现到离开视野,也曾几番变了形状。
如果江霁月还是孩童,可以对着天空幻想,但高中的她虽然还是经常抬头,注意力却都在老师或漂亮或平庸的黑板字上。
时间就这样,一路流逝到下午。
“好了,解散!”体育老师四下望了一圈,宣布到。
女生三三两两地集聚在一起,他没忍住地唠叨了一句:“散步就散步吧,别去小卖部了。”
今天体育课赶上了大晴天,幸运的是不会强行成为自习课,悲伤的是有点晒。
江霁月戴着一个藏蓝色棒球帽,帽檐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跟众人一起笑着回应这个曾经的黑皮体育生,然后毫不心虚地往小卖部走去。
由她们班组成的矩形在操场上散开。
“还是阴天和体育课最配。”苏夕婉开口吐槽了一句,她没带帽子到教室来,随手在课桌上拿了本草稿本遮阳光。
江霁月不能再认同地点头。
小卖部和羽毛球场是一个方向,江霁月注意到宋鸣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背着一个黑色羽毛球拍袋子,平常的物件被颜值衬得有点像时尚单品,阳光浸润着他,带起几分运动男生的气质。
他似乎在男生中的人缘很好,明明才在班级待了一个月,却总被簇拥着。
苏夕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抓回江霁月的注意力,对方伸手给她指到:“看帅哥。”
江霁月出于对帅哥雷达的信任,下意识地就顺着苏夕婉的手望过去。
那个方向的人有些多,高矮胖瘦都有,三五成群。
江霁月认真地用目光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扶了扶帽檐开口说:“没看见,哪儿呢?”
与此同时,宋鸣已经走到旁边,一行人超过了她和苏夕婉,向前面的羽毛球场走去。
算是有点距离地擦肩而过。
两人的对话落入宋鸣的耳朵,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江霁月。
江霁月从人群中收回目光,刚想让苏夕婉描述一下具体特征,却撞进宋鸣的目光里。
那双眼睛此时似乎不带情绪,平静得像是随意地用视线掠过风景。大抵只有一秒,对方移开眼,继续往前走。
江霁月却感觉到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有种在笑面虎物理老师面前跳了机械舞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跳过,但这并不重要,形容的就是一种上弦不搭下调的慌乱情绪。
又像那种小时候打破了花瓶,把碎片偷偷藏起来却被发现的尴尬感觉。
这难道是心虚吗?
江霁月赶紧撇开这个离奇的想法:我心虚什么?
看个帅哥怎么还心虚上了!
苏夕婉伸手拍了拍江霁月的手肘,问她:“看到没,就那个穿紫色衣服的。”
江霁月终于在人群中锁定目光,紫色衣服,上面印花有点抽象。还搭着一个吊饰是两个简约小环的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风格和气质都是如此的熟悉。
那双丹凤眼满含笑意地望过来时,苏夕婉的声音也同步响起:“怎么样?应离,我跟你提过的。”
江霁月无语地移回视线,又看了一眼宋鸣清隽出挑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但这波真的血亏。
大家走进小卖部,像打卡一样先围向冰柜,在里面挑挑拣拣。
其实这个季节,就算是大晴天,吃冰棍也已经不太合适了。但学生时代,就图一口享受和快乐,大家都不太在意这个。
江霁月因为内心不平静,一口冰棍咬猛了,直接让口腔进入寒冬,又舍不得吐掉。一时间进退两难,和喝了一口热水被烫到的表情倒差不多。
苏夕婉在一旁笑得很愉快。
江霁月终于化解掉了这个危机,悠悠地吃了起来,巧克力味融化在齿间,味道是不错,但总感觉忘记了什么。
最近往脑子里灌知识灌得有些太猛了,日常的记忆被挤占了一些空间似的,老有些混沌不清。
“完了。”江霁月举着还剩半根的冰棍说。
苏夕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手还在开饼干的包装。
生理期!
江霁月心里泪流满面,今天是按周期算出来的最后一天,肯定该来了。
没什么犹豫地,她把剩下的冰棍包着它的包装纸丢了,连对方被抛入垃圾桶的抛物线都显示出几分忧伤来。
心脏被不安的情绪包裹着,江霁月幻想着这半根冰棍下肚的后果。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痛经,最多只是腰有些酸。或许时因为体质,又或许是因为她坚持得好,经期绝不喝冷水,绝不碰冷水。
这次破了大忌,苏夕婉痛经的情景在眼前浮现,面色发白,虚弱得懒得说话,有时还会痛得流下汗水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她竟已经觉得小肚子有些刺痛。
“怎么了?”苏夕婉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问了句。
江霁月一脸菜色,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陪我去趟厕所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