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月最后也就请假了一天，发的烧当天晚上就退了下去，第二天活蹦乱跳的。连见惯了女儿生命力的江妈都有点叹为观止，还是留她在家里休息，监督她按时吃药。

江霁月被强制休息，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回同学们询问的消息。

随时同步江霁月感受的宋鸣也发了，算是两个人聊天框的首条信息。

花哥：〔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横看竖看都是非常官方的一句话，但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当然，也不能过度关注这个备注。

从宋鸣性格入手，这条信息并不冷淡，成分表的关心肯定不少。

江霁月勾起唇角。

她虽说喜欢看帅哥，但真的只是欣赏颜值，和看美女的道理是一样的，抱着一种欣赏花的纯洁态度，没有摘花的念头。

江霁月真的心如止水，尽管是面对帅哥的喜欢和表白，她的态度也是如出一辙的官方，甚至可以说冷漠。

苏夕婉曾经描述江霁月拒绝告白的场景，有种“悲情的喜剧感”，还吐槽她是不是封心锁爱了。

她从小到大确实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或者说，她的喜欢并不确切到一个人。

这跟渣大概没有关系。

她欣赏这个人的几处优点，也欣赏那个人的长处，这些东西打碎了只能积累好感，拼凑不出心动，最终都是当朋友相处。

如今，这个具体的人出现了。

好感再也不七零八落，集聚在一个人身上，完全打破了从前。

都说喜欢的不是类型，而是感觉。

江霁月曾经觉得这个感觉玄而又玄，出现全凭运气。

寝室夜谈会时也开玩笑地说过自己喜欢的类型：高冷的数学学霸。

其实就是一种填补自身不足的心理，因为她本身太过跳脱，因为她数学不好。

如今令人惊讶的是，不仅这个感觉出现了，连那个类型套上去都妥帖的不行。

可偏偏，是在高三！

江霁月咬牙切齿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在这个关键而只能毫无作为的时间段里，她连“拿下他”的念头都不能起，只能默默地在聊天框里打下一句：“好的。”

顿了顿，又发了条：〔谢谢你。〕

—

隔天，江妈亲自把江霁月送到了学校里，江霁月此时已经生龙活虎，就是鼻子还有点堵。

没有硬是要赶来上早自习，江霁月起的并不早，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第一节数学课上课。

数学老师长相很和蔼，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头也有些遮掩不住的秃。

他对待江霁月不得不请假的事情有点痛心疾首，害怕江霁月跟不上，给她多布置了点练习题。

江霁月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作业大礼包，表情有点碎裂。

其实高三不讲新课，都是复习，江霁月跟上应该没什么压力。

数学老师正式开始上课，慢吞吞地点开课件，显示出第一道题：“好，练练手。”

江霁月看起了题，又垂头拿笔算了算，她的思路有点半通不通的，时间也没过去多久。

有人已经报了答案“√15”

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班里曾经的第一名钟白。

带着一种装模作样的沉静，傲气却遮掩不住，他报答案之前放下笔的声音甚至比报答案的声音还要响亮。

这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时，让江霁月想起平时测试里的钟白。

教室都是他一个人翻卷子的声音，一张卷子，硬是翻出了八张卷子的音效。做题还砸吧嘴，十分不受人待见。

有同学翻了白眼，数学老师却见怪不怪：“等一下，同学们还没做完。”

又过了一会儿，数学老师给面子说：“钟白，你给大家讲讲你的思路吧。”

钟白站起来走向讲台，嘴角带着自信的浅浅微笑：“刚刚我又有了另外一种思路，不过还是给你们说先前的那个。”他单手打开学校的水笔，盖子被抛掷在讲台上轻响。

他自顾自地解释道：“另一种思路的公式你们没学。”

江霁月听着对方故意夹出来的普通话，每个字好像都包裹了浓浓的油脂，听进耳朵里都能让人胖几斤。

和江霁月之前短视频刷到的气泡音给人的难受程度一般无二。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两年，钟白私底下的声音并不难听，也并不会引人反感。

但他只要在课堂上一站起来就起范，随收随夹，自由如斯。

他也十分爱在课堂上讲题，但江霁月怀疑他纯粹是为了装b，因为他的语速实在是太快了，江霁月听得特别费劲。

为了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她把听不懂归咎于自己的基础太差。

钟白终于讲完了，连着第二种方法。

下面沉默一片，在数学老师的带领下，勉强地响起了掌声。

毕竟钟白别的不说，实力是真的强。

钟白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带着得意走下讲台，而是望向了江霁月这个方向，不过并不冲着她，而是冲着她的同桌：“年级第一，能教我第三种方法么？”

钟白嘴角勾着笑，声音也不裹着油脂了，而是携着浓浓的恶意。

江霁月偏头望向宋鸣，和所有人一样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个人习惯，宋鸣在课堂上几乎都不会放下笔，但也不是时刻不停地写，只是为了随时都能开始。

此时他听到钟白挑衅般的话语，先是放下笔，然后淡淡地答到：“可以。”

莫名让江霁月想到前两天两人在校外的时候，她问宋鸣一个人可不可以，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但那句“可以”莫名要温和一些。

她站起来给两位大神的巅峰赛让路。

高一高二数学课上，各路的发言总是络绎不绝，方法也越说越妙，堪称“百家争鸣”。

如今越到后面需要的综合能力越强，能跟钟白对打的也就越来越少。

今天就是击败钟白这位常胜将军的大好机会！

——好吧，不用这么中二。

相反，宋鸣本人的态度十分云淡风轻，甚至可以说是不以为意。

他走上去，打开水笔站在黑板前，先是简要地分析了一下电子屏上的题干，然后把钟白所求的第三种方法娓娓道来。

听宋鸣讲题是十分舒服的事情，语速、音量适中，思路清晰，也不会像钟白讲题那样突然冒出夸张的语气词，让大家吓一跳的同时，还打断了思路。

而且他的方法似乎很打开思路，江霁月自己又有点想法，垂头在草稿纸上试了试。

宋鸣讲完，在掌声中盖上笔帽重新放回笔筒里，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江霁月虽然经常听已经习惯，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钟白果然气死了，下课后没忍住说了两句宋鸣的坏话，音量不算小，自然也传入了江霁月的耳中。

江霁月刚准备想怼，他又不说了，和别人聊起了另外的话题，把她憋的脸都青了。

宋鸣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主要是他去上厕所了，根本没听见。

还好钟白这个人槽点多，到处都能被怼。

另一个话题里，对方谈起自己喜欢的博主声音很好听。

那个博主钟白也认识，他十分不屑地说：“不就是夹子音吗？我不喜欢，听着好恶心。”

江霁月清了清嗓子，好让讽刺的话更清晰地落去钟白耳朵，也希望感冒后遗症的鼻音别来拖后腿。

心中回怼的话几乎在一瞬间形成，她开口：

“人类讨厌镜子，是害怕镜子映照出自己丑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