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要不是从不同于平常说话的语速里，感受到这个人的怒意。

白静羽是看不出沈括在生气的。

“解释。”

白静羽想了想，绞尽脑汁，想了句稍微好听点的话。

“就算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相信，还不如不说，反正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再说你想想看，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能有什么好处？诶！沈括，别走啊。”可惜她话还没说完，沈括已经不想继续听了。

白静羽提着裙子在后面追赶，沈括脚步走得越来越快，丝毫没有让她追上的余地。

等到了书房，沈括前脚刚进去，白静羽就被卫风拦下来了。

“陈姨娘，你看要不要……。”

先回那两个字的口型还没有做出来，就见屋头突然传来一声。

“让她进来，她要是今天说不清楚，今天沈府来的客人别想出沈府的门。”

白静羽因为追赶沈括，弄得满头大汗，对卫风道：“你觉得沈大人像个知礼的人吗？”

卫风冒着冷汗，“要不，您进去确认确认？”

白静羽想溜得紧了，先前是她莽撞了就不该追回来哄。

沈括什么人，她还不知道吗？进去了肯定会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见屋外没有丝毫动静，沈括忍不住轻笑道：“怎么现在不敢进了？”

进就进，谁怕谁，白静羽心想人横竖都是死，早死晚死都是死。闭了眼，推开看。

“怎么，怕我吃了你？站门口跟个木头一样，刚才看你不是追得挺上头的吗？”

白静羽快步走到沈括座位前，提了提水壶发现有水。

“怎么让你坐了，去李府的时候见你还挺规矩的，和我套近乎之后就什么都忘干净了？”

“怎么会呢？”白静羽坐起来先给沈括倒了杯茶，“夫君，喝茶。”这声“夫君”叫得极其给力，沈括那张冷酷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冰雪初融的迹象，白静羽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括这么吃软不吃硬呢？

“夫君，上早朝辛苦了。”白静羽走到沈括身后，给他捏了捏肩。

沈括含了一口温水，蹙眉问：“你被夺舍了？”

“没有啊，我一直这么温柔的好么，只是之前你没发现而已。夫君啊，你看，刘行之到底是我们府里的外人嘛，让他知道这么多掺和进来干什么？那是我们小两口的事。”

“这还差不多。”

白静羽皮笑肉不笑，继续捶肩膀，沈括倒也不赶她走，大大方方地拿出手册看。白静羽也随着沈括的翻阅速度看下去，心里大概确定这是什么东西了。

名单上的人，白静羽前几日还见过呢。

而沈括也是故意给她看见的。

“这些人你认识吗？”

白静羽捶肩的速度慢了下来，“认识一二吧，这李二是李晓牙身边的侍卫，我前几天去李府的时候有幸见过一两面，蓝关是我爹的老部下了，不是已经闭门，不问朝事了。”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你也不要这么看扁我好么？虽说我以前确实玩闹，但是好歹以前也被人称作女神童，过目不忘好么。这份名单是怎么回事啊？”白静羽作势去拿，却被沈括快速挡住，连后面的内容也干脆不让人看了。

白静羽咬了咬牙，佯装笑道：“这么小气。”

.

都察院。

沈括把自己的副官余秋雨给交了过来，来人还没说话，就往桌前递了一本册子，示意他过来拿。

余秋雨拿着册子来回一翻，拿着名单的手逐渐颤抖，心惊胆战道：“大人，这些人真的要抓吗？”

这份名单可不是闹着玩的，上面的人不仅牵扯了几个名门望族，小到一些不起眼也不怎么拉帮结派的芝麻官，怎么可能都是慕氏的余党。

“嗯，他们都和穆家有关系。”

抓人这事沈括一般都不出面，全是余秋雨带着下面的人在做事。

晚上，沈括去督察院，刚进屋子就听见不少人在抱怨。

“老子从没这么冤枉过，那名单上的都是些父母官啊，那个县令还帮我和我媳妇牵过线就被我抓起来了。”

“别说了，我家里人早就瞧不起我了，这回我把我叔父抓起来了我这家都回不了了。”说完，抱着旁边的兄弟痛哭起来，“迟早得被人戳脊梁骨骂死。”

沈括面无表情的从旁走过去，一齐人瞬间没了声音。

第二天，就有不少人干了，就连余秋雨也是磨磨蹭蹭只抓了一个回来。

面对沈括冷若冰霜的脸，余秋雨咽了咽口水，“大人……”

“别解释了，不想干了就直说。”

沈括亲自骑上马去抓人，不一会儿督察院的牢就快被填满了。

这督察院抓的人太多了，街上都是人心惶惶，见着督察院的标志就躲着走，生怕自己就是被抓走的那一个。

再说那督察院带头的沈大人杀人不眨眼，遇到拼死抵抗的直接一箭穿心，把尸体带走。

随着沈括抓的人越来越多，上头封下来的赏赐也越来越多，沈括也没撤下头人手里的福利，只是该干的事只有他一个人在干。

督察院的人从没觉得自己那么窝囊过最后有几个干脆走了。

沈括几日都歇在督察院，没日没夜地奔波在市井之中，不知疲惫。

“这个是柳介，为了赚点喝酒钱专门干别人不愿意干的脏事。”

沈括毫不犹豫道：“抓。”

“那这天天混青楼的，大人您也觉得是穆氏余党？”

“抓。”

余秋雨真的觉得沈括是升官升魔怔了，现在不仅清官抓贪官也抓了，不过抓贪官到底是比抓清官舒服些。

“李成安抓到了？”

余秋雨也不觉得这李成安有哪里难抓，“是啊，大人。”

“蓝关呢？”

“也抓到了，大人。”

余秋雨不知道沈括为什突然要提及这两个人的名字，乍一看这两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余秋雨第二天的工作也不含糊，只是抓韩大人的时候扑了个空。

这个韩大人可非同一般，想来可能是走漏了这么风声，毕竟这几天他们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抓人，上面的官员很难没有戒备心。

沈括听完余秋雨汇报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继续去抓这些人。

这一次不再是巧合，名单上的人，余秋雨只抓到了两个。

这肯定有蹊跷啊！

沈括看着名单上那些逃跑后被圈起来的人名，“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大人，绝对不是我啊！”

这份名单只有余秋雨有，而且他带人去抓的时候也不会告诉下属抓的是谁，泄露的肯定不是余秋雨。

沈括也没那么傻，要是名单真的泄露，他头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余秋雨。

他相信余秋雨没那么没有脑子，所以肯定是有其他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沈括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证据去证明。

沈括目光看向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常范云”，心想这个人他得亲自去抓才行。

果不其然，常范云没有像名单里的其他人那样突然消失，他像是早就预料到沈括会来抓他，早就等候多时了。

沈括很佩服常范云的勇气，“常范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