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没来的时候,众人都恭敬地垂立着,只有宋景熙因为腿疾坐着,他也很快注意到了顾兰,今日的顾兰显得稳重成熟又不失娇俏,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回想起她那日对峙江芷若的泼辣,对自己撒泼,不自觉地,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心中隐隐对今日还有些期待。
连瑞嘉公主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哥哥,你知不知道,素日里说起顾家,大家只讨论顾家二小姐顾盈和顾家三小姐顾芊,提都不会提顾家五小姐。可今日看来,别说顾兰有多吸引人了,就连顾六、七小姐都特别不一样了。”
宋景熙原先也有过一些耳闻,那日见识了以后,又觉顾兰腹有经纶,为人不卑不亢,颇有男子的风度。
今日再看,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倾国倾城貌,只往那一站,众位精心打扮的佳丽都要逊色三分。
阮士泽的目光却与众人不同,他径直看向顾芊,痴痴地流着口水,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
止不住推搡着他的老爹,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让他往那边看他的意中人。
阮翰林阮尚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傻儿子:“我的儿啊,顾家的姑娘,又岂是你能觊觎的?”
顾轩和顾廷分别找到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问候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今日差点迟到,又是顾兰在作怪,顾轩安慰着她们俩。不过今日他自己需要准备诗文和击鞠,就先把收拾顾兰的事放下了。
徐雪凝拉着顾兰,徐雪凝对她颇为热络。这令顾兰极为意外,徐雪凝不过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算上两世,自己已经经历了四十多年的人生。
而且她也见识过自己对顾盈和顾芊的狠辣。竟然还会愿意和自己交朋友。这徐家小姐也果真新奇。
不过也罢,徐雪凝是个直爽的人,交个朋友也没坏处。
跟徐雪凝说着话,倒是让她想起了白松那日男扮女装,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些。
不久后,殿外的太监一声接一声、一个接一个地高喊着:“皇上驾到!”
众人整肃衣服容饰,接着一个身着龙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的男子出现。
便闻得众人齐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人正是当朝的开国皇帝――睿文帝宋威胤。只见他一双眼光射寒星,稳稳地端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群臣,好似撼天狮子下云端。
他带着帝王独有的霸气,一股强大的气场压迫着整个朝阳殿。
大家都垂目低头,许多人是第一次面圣,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在场的百官和女眷当中,顾兰神色却不见一丝慌乱,因为她,本就是皇室的人,他的爹爹曾经就坐在龙椅之上,受百官朝拜。
还因为,她甚至知道眼前这个受万人景仰的睿文帝,他最后的结局。
作为皇室的人,特别是一个皇帝,必须要拿出震慑百官的威严,那种不怒自威,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步伐就能让人臣服。
皇室的人,生来要养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生来就是孤独的。否则古时的皇帝何以自称“寡人”呢?
二来,顾兰死前,大齐朝的江山已经风雨飘摇。夺位之争愈演愈烈,此刻看起来恭敬无比的四王和五王日后将会成为他们父亲的掘墓人,也将成为大齐朝的掘墓人。
江山社稷之事虽与她报仇无关,可依据形势,她却不得不为顾远作打算。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很快睿文帝将不动声息地开展一场肃清行动,将牵连朝中众多王公大臣。
她隐隐觉得,顾远呆在京洲城中太久,会产生一些不安定因素,而且近来诸多大臣主动亲近讨好。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心里更是不安。她一直在拼命地搜刮顾五小姐的记忆,希望从里面可以捕捉一些端倪,好让她能有所准备。
细细思量了一阵子,睿文帝看着群臣战战兢兢的样子,忽而间就展颜抚须大笑:
“众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君臣同乐,君臣同乐!”
大家听得皇帝一下子大喜,松了一口气。叹道果然帝王的情绪无常。皇帝扫视了阶下的群臣,朗声说道:
“顾爱卿,你功勋卓绝,治理锦州有功。朕要趁此良辰,加封你为定远侯,另外赏你良宅一处、锦缎五十匹、良田百亩。”
睿文帝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爱卿是难得的父母官,爱民如子,朕听闻锦州百姓称你为‘赤足总督’,常和百姓们下田务农,以田为宿。朕很是欣慰啊。”
顾远向前踏一步恭敬地接旨,很是感动,说道:“陛下过奖了,臣不过在其位,谋其职,为百姓做事乃臣之本分。臣……叩谢陛下隆恩!”
“爱卿,你是难得的人才良士,你可要为我大齐江山继续出力啊。”
睿文帝说话声音不高,却在整个朝阳殿中回响,低沉而有威严,令人不容抗拒。
此话一出,顾远撩起裙襟,单膝下跪,右手抱拳垂立于地面,语气坚定回答道:
“是,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江山社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说得慷慨激昂,睿文帝没有立刻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看群臣,朝阳殿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群臣和女眷们亲耳听到顾远的话,还以为他说错了什么惹皇帝不高兴了呢。
忽而间,皇帝一甩袍袖,殿中响起了清亮的鼓掌声,他朗声说道:
“好!爱卿果然是我大齐的栋梁,得之我幸!百姓之幸!大齐之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