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鼓乐声从旁门的院子里渐渐传来，秋其将最后一只簪子插在小倩的头上望着镜中的她笑了一笑，昨晚的谈话似乎还在眼前，只是今日，她就要做陪嫁丫鬟帮着小倩梳妆打扮。

“美人姐姐，你真的太漂亮了！”秋其望着镜中粉面淡妆的小倩，不禁轻叹。

“你别夸我了。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小倩一说完，秋其连忙拿起一旁的大红盖头附在她的头上。待遮好，外头的鼓乐声也越来越大，分明就在屋外。小倩坐起身，秋其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让秋其做陪嫁丫鬟这件事是小倩昨晚谈完话后提议的，她说明日黑山大人会派一名丫鬟来给她梳妆打扮，但她不想自己出嫁那日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即使秋其与她只认识一天。

对于小倩这样的提议，秋其倒也不拒绝，她老早就想看看六界之中各种喜庆的典礼，况且自己还能好好了解这座兰若寺，也能看看那位神秘的黑山大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求之不得，巴不得去。

所以一大清早，当那个丫鬟一进门，秋其只是略施法术，就让她昏迷，而易容之术，对于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当她与小倩跨过门槛走向屋外的轿子时，秋其还是十分惊讶于这位黑山大人表面的不在乎但心里却是十分重视这次婚礼。

来接小倩的迎亲队伍是正正经经的正室之礼，抬轿的轿夫为八人，个个身穿正红色的吉服。轿子也是红灿灿的正红色，上面绣着各色花纹，一看就是找了上等的工匠。轿子前后各站了两名迎亲喜娘，她们一看见新娘出来就上前换过秋其搀扶着小倩，队伍的前端与后端有若干小厮，或拿着迎亲之礼，或拿着唢呐等乐器。

这些晃眼的红色在秋其的眼前来回走动，小倩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了轿子，她紧张的心情一点也没变，秋其看见她不停绞着喜服的袖口。新娘一进轿，原本无声的安静的队伍顿时响起了冲天的唢呐声，迎亲队伍开始自觉地动了起来，那些人就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一样，眼不斜视的朝前走去，让秋其感觉不太舒服。

不知为何，秋其此时忍不住想起那晚穿大红喜服躺在圈中的那个女孩，她实在有些记不起那个女孩的长相，只是此时这般诡异的情景，似乎与那晚，没什么差别。

秋其随着队伍走着，没过多久，他们在一栋房子外停下。这场婚礼，原本就是将小倩从她的小院子搬到黑山大人所居住的正院，所以路程并不远，但是看见这寺中还有一栋房子，秋其着实也有些吃惊。

“咚”轿子落地，站于一旁的喜娘将小倩从扶出，踏过门口的火盆，慢慢走进房子，秋其立在一旁，看见这些仪式，倒是感觉十分新奇。

踏过门槛，就是一个宽阔的院子，院中摆着少量的桌子，菜已上桌，一阵饭香味飘来，只是这些宾客都没有吃饭，他们看着新娘子穿过院子，脸上带着一致的微笑。人群中并没有半点的交谈声，秋其看着那些微笑的宾客，听着院外冲天的鼓乐声，才发觉此时竟没有一人说话的声音。她心里狐疑，此时小倩却已穿过院子，朝正屋走去。

秋其连忙追上，正屋之中红烛高燃，正中墙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屋中站着一些小厮，他们垂着脸，一动也不动。新郎已着喜服，背对她，与小倩站在一起，似乎要拜祭什么。

这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秋其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她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一人从门外冲进来，他跑的极快，秋其没看清他的脸，只是背影十分熟悉。

“小倩，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呢？”那个男人背对秋其，抓着小倩的手说。小倩转过头，扯下盖头，一脸迷茫，随即笑着说：“王公子。”

他们说完现场又陷入沉默，秋其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王允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王允山王公子。”小倩转过头笑眯眯地对新郎说，秋其看着那位传说中的黑山大人转过脸，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他眉心那一点妖艳的符号，他嘴角的嘲笑，这个黑山大人分明就是清阳失踪的师兄，那晚满身是血的怪人嘛！

只见师兄看了一眼王允山，嘴角还是那一抹嘲笑，随即淡淡地说：“师弟，你怎么还不死心。”

这一刻，秋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脑袋现在完全陷入一片混乱，只见刚才的王允山放开小倩的手，笑着说：“师兄这样就没有什么玩头了，我还想这一次我做的很成功了。”

再次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秋其还以为是做梦，可没想到，清阳确实在自己眼前，他说完此话，转身走到秋其面前，捏着她的脸说：“小小鸟，你真是笨。”

又是这样的嘲笑，不知为何，秋其倒是挺想哭，这算是清阳对自己说话难得温柔的一次，但是她只是揪了一把清阳脸上的肉，不高兴地说：“谁是小小鸟？”

“既然来了，那就喝杯酒再走吧，毕竟难得来一次。”师兄看着清阳，温柔地说，可他眼睛里都是愤怒与不信任。

“既然来了，当然要喝，只是这次，我是一定要让师兄你清醒过来，不要自欺欺人。”清阳站前一步，并没有被师兄眼神里的不满所吓倒。

秋其看着他们师兄二人你我不相让的态势，着实搞不清楚状况，此时的小倩也像是愣住了一般，竟也一动不动。

“师弟，你说师兄自欺欺人，你难道不是吗？”师兄看着清阳的眼睛，面容狡黠，似乎已看穿他的心思。清阳身形一动，看见他这样，师兄一笑，接着说：“据我所知，再过几日就是你飞升之日，这几日你却流连烟花之地，破坏修行，你这是不期望飞升吗？”

秋其听完师兄此言，不禁怒从心起，她上前狠狠揪了一把清阳的胳膊，不满地说：“好啊你，我在这里为你工作，你却逍遥快活去了，你真是，你真是……”说完对清阳使出粉拳，嘴里大骂“死清阳，死清阳。”

清阳躲避着她的拳头，将她一把抱住，捂着她的嘴说：“星摇，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故意说给我的女人听。”

秋其窝在他的怀中，清阳身上的气息传来，当那句“我的女人”一出口，她一愣，随即红着脸推开清阳。

“谁是你的女人啊！？”秋其脸上还带着红晕，口气里恶狠狠，嘴角却带着笑。

“师弟，我可不管什么，今日这酒喝过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师兄依旧笑着，秋其看着他的脸，想起清阳刚才喊他的名字，星摇，星摇，那不是天机阁阁主吗？

“师兄，你当初与落玉羁绊太深，现在这样做又有何用呢？当初你没有弥补，难道在这梦境之中，你就可以弥补。”清阳语重心长地说

星摇惨淡一笑，“她曾说过，若她是聂小倩，那我就是那食古不化的燕赤霞，永远只有道法，没有私情，我负她太多，即便是这样，也是偿还不清的。”

“那你为何又执着呢？难道在梦里，你是无恶不作的黑山大人，她是小倩，你们之间才算对等。”

清阳说完这句话，秋其与星摇皆一愣，她不知是怎样，难道傅落玉就是聂小倩，聂小倩就是傅落玉。

良久，星摇才说：“傅落玉，聂小倩，聂小倩，傅落玉。无论怎样，我终究是没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