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十里画舫客流如云,来的客人脸上带着笑,有些熟的客人看见之后,相互问好:“您今夜也来了。”说完哈哈大笑,慢慢走进去。
高湛与罗源看了一眼十里画舫大大的招牌,脸上却没有旁边那些人的笑容。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进去?等着秋其姑娘出来请你们。”陈棋从后面拍着他们俩的肩膀,笑着说。
“来这十里画舫探查的事交给罗源就行了吧,为什么我们还要来?”高湛不明所以。
今晚陈棋破天荒地到衙门来找他,恰好罗源已查到穆王世子最爱去的那家青楼,高湛当时还在看早上老太的证词,没想到陈棋却接口:“阿湛,我们很久都没去这种地方了,要不今晚去吧。我可听说十里画舫新来了一个姑娘,名叫秋其,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都好。”
陈棋说得兴奋,高湛还看着老太的证词,拿起笔在一旁写下:“发生了什么?”
根据老太的证词,当她将那个怪婴接生下来后,门“砰”地一声被打开,穆王世子妃带着奶娘与一堆侍女款款走进来。
“奶娘,将孩子抱过来。”穆王世子妃冷声说到,女子一看情势不对,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嘴上叫着:“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孩子的生母在孩子诞下后不久,气虚体乏,不久死去。你们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打扫一下这个房间。”王世子妃面无表情,厉声说着,嘴上带着一丝狠毒的笑意。
“奴婢遵命。”一群侍者走向女子,老太看情况不对,抱紧了孩子。
那孩子似乎也是感觉到情况不对,在老太的怀中哇哇大哭起来。房外的雨下的似乎更大了,和着哭声,房间内一片凌乱。
奶娘慢慢走进老太,此时那群侍者也拉住了姑娘,姑娘被拉扯着,眼睛却还是看着老太手中的孩子:“姐姐,求你了,别带走我的孩子,求你了。”
姑娘眼中带着泪,老太心里一酸,看了一眼站于一旁面无表情的世子妃。
世子妃听到姑娘这句话,垂下眼睑,捻着手指,带着笑说:“妹妹,你要是甘心这样走了,你这孩子以后跟着我,也过得好些。但是如果你非要与这孩子一起,那这孩子以后的境遇,恐怕,就没那么好了。”
这番话一出,姑娘的身体就像泄了气一般,无力地坐下,任凭侍者拉扯。
“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吧。”世子妃说完这句话,转身准备走出去。
奶娘向前走了一步,老太知道若是世子妃看见这孩子的样子,恐怕姑娘与这孩子都活不下来。她往后退了一步,还是紧紧抱着孩子。
那孩子似乎也知道老太是在保护他,没有再哭,而是在怀中睁着他诡异的眼睛看着老太。
“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阻止他们那一大群人。”老太讲述到此,眼中带着泪。
“后来呢?”高湛焦急地问。
“后来,奶娘还是看到了那个孩子,她吓得要死,嘴里不停念着:'妖怪,妖怪。'”
老太叹了口气:“之后世子妃恐慌地将所有人带了出去,将屋子封了起来。我当时趁着乱,将孩子抱给了他母亲。随即,一队护卫走进来,将我请了出去。我走的时候,那姑娘脸上脸色苍白,眼中含泪,但看见孩子她就破涕为笑,只说了一句:'它说得没错,这都是命。'”
老太说完,大家都沉默了片刻,过了许久,她才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出去之后,王姨娘又给了我两百两银子,嘱咐我一定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那天之后,我就听说穆王府的小妾与孩子死了,我这心啊,从来都没好过过。所以前几日听说穆王府的那件惨案,我就想起了那件事,那五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只希望你们能查明真凶。”
老太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出去,末了说了句:“我这接生婆本是将生命从阎王爷那里接到这世上,想不到竟做了件伤天害理之事。到了下面,不知要在第几层地狱里受罚。”
高湛他们没有说话,这事情里的情理,他们明白,可地府里的那些不通人情的鬼神,会知道吗?
“阿湛,别一副苦瓜脸,我们以前来这种地方的时候,你可高兴了。”陈棋一走进十里画舫的门,嘴上就说个不停。
高湛倒对他不理不睬,在一旁听着的罗源颇有些惊讶,他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大人居然还这样。
十里画舫内人满为患,高湛他们给的钱不够多,只能坐在台子的外面,但这样陈棋还是高兴地不行,吃着桌上的小食,眼睛瞅着台子那边。
“各位贵客,多谢你们今天能来此,我王妈妈甚为感激。今日,是咱们十里画舫的秋其姑娘见客的日子,各位贵客可要多捧捧场。”一名老鸨走上台,笑着说。
下面的客人兴奋不已,纷纷大喊:“秋其姑娘,快出来,快出来。”
“各位稍安勿躁,秋其姑娘马上出来。”老鸨笑着伸手安抚着下面的顾客,慢慢走下台。
琴师开始奏乐,客人都盯着台子后的纱帘,场中难得一致的沉默,高湛只是看着台上,倒没有什么兴趣。
一个白影从悬梁上荡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悬梁上挂着一位姑娘,身穿白衣,却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身姿优美,手舞长袖,在悬梁上轻轻舞动。
她变换着身形,腰肢纤细,轻轻舞动一曲佳人曲。
琴声叮咚,长袖飘扬,真一副佳人美景。
下面的客人纷纷看呆,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鼓起掌来。
“好,好。”他们大喊着,过了片刻,那个女子仰躺在悬梁之上,披散的长发垂了下来,带着一丝馨香。
“阿湛,我说值得一看吧。”陈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坐于一旁的罗源也有些呆了,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想不到居然能看到这样不同的女子。
高湛始终看着那个女子,他从前看过一人跳这样的袖舞,从此以后,便不再觉得其他女子跳的惊艳。只是从刚才那位秋其姑娘出来之时,他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到此,那位秋其姑娘似乎对他内心有些感应,她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坐在台下的高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