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走的夏天不用回头就紧张得傻了,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体,只见正走过来的焦丽今天穿一件领口很高的湖绿色长裙,肩挎大红包,披肩卷发束在脑后,淡施薄粉,朱唇含笑,只是笑得假,笑得比哭还难看。夏天不由自主地拿下了还按在刘卫红肩膀上的手,郑三娃悄悄对张昂说:“夏镇的婆娘来了,不晓得是哪个狗日的报的信?”
是公安局代理局长刘大炮,他挨了刘卫红一耳光后左右都想不通,给汪昊通风报信后还觉得不够,还想整一下惹不起的刘大小姐,咋整呢?龟儿子刘卫红多半就是喜欢夏天这小白脸才那么大的劲出手帮忙,好!老子把他婆娘喊来,我看你俩咋勾搭?刘大炮主意一定就把电话打给了平时只在官面上认识并无往来的焦丽,扯起大炮嗓门说你老公从省城带了个美女回来,要去医院头找钱书记、、、、说完后连焦丽问他是哪个都不回答就压了电话。
焦丽虽然妒火中烧地赶到医院,但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了,加之自己跟田万全的关系也内心有愧,所以潜伏在角落里观察,当她看见夏天他们一行人进入医院时并没有立即冲上去,而是跟在后面,在看到一身白雪公主打扮的刘卫红冲击保安防线大叫自己是钱书记的妹妹卫红时,焦丽一下子震惊了,以她一个机关小干部是不可能知道刘卫红刘大小姐的,可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不得不惊叹自己那个来自农村,虽然长相英俊但头脑呆直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硬的关系?原来咋听都没听他说过?钱书记的妹妹?到底咋回事?
脑海里一瞬间串出几个问号的焦丽害怕了,甚至想悄悄溜走,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老公扶着钱书记的妹妹肩膀说要去河边喝茶时又忍不住醋劲跳了出来。
刘卫红第一眼看到焦丽和她那比哭还难受的笑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她开始两秒钟有点尴尬,但很快恢复了大小姐的盛气凌人,反正我又没干啥子。
郑三娃在旁边冲焦丽笑道:“焦主任你来啦!我、我们、、、、”他想上前给焦丽解释又怕自己不受待见,这时夏天已看出焦丽不会在这里闹事,心里稳住了,上前几步把她拉到刘卫红面前介绍道:“这是省上爱民书记的千金刘卫红,是我大学同学,跟钱书记是兄妹相称,今天在省城多亏了她帮忙,这是我爱人、、、、”
“焦丽,我是焦丽,在组织部工作。”焦丽不等夏天说完就一把拉住刘卫红的手自我介绍起来,脸上的醋意消失了,巴巴结结笑着打量刘卫红道:“哎呀!爱民书记的女儿真是与众不同,硬是象白雪公主,好漂亮呵!以前咋没听说过有你这个同学呢?早晓得吗应该请过来耍嘛!”
“我们本来就十年没联系了。”刘卫红翘着嘴说:“今天要不是为了把他们几个放出来,他还不会来找我。”说到最后还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得夏天和郑三娃张昂他们不好意思地傻笑。焦丽顺着她口气说:“就是,他这人就这德性,你们是同学也晓得噻,我们不跟他计较哈?妹妹,晚上我安排,在滨河啤酒长廊给你接风,那儿全是木结构古建筑,地震都没把它震垮。这会儿我们先去喝茶。”
“不了不了!”刘卫红挣脱焦丽的手说:“见不到钱大哥我也没心情了,我走了,再说报社里还有事。”说着,放肆地白了夏天一眼,转身就下了医院门厅的阶沿,弄得焦丽讨好的笑容僵在脸上,夏天呆呆地望着她透明白披衫飘起来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才在焦丽鼓励的眼神里追出来叫刘卫红别走,刘卫红却一反之前对他的迁就,甩脱他的拉扯钻进宝马发燃火启动了车子。
跟着出来的郑三娃和张昂们都担心地议论刘卫红喝了那么多酒歇都不歇一下会不会出事?张昂用拳头敲着脑袋担忧道:“我真不该劝她喝那么多。”
郑三娃灵机一动,提议他自己开车跟着刘卫红走以防万一,夏天同意了。
最后跟出来的焦丽看着已开到医院大门口的宝马车,眼里满是嫉妒,但心里却想:要是跟这女子拉上关系,那才真是找到天梯了啊!
郑三娃跟着刘卫红到省城市区后因为不熟悉路线,很快被高速行驶的宝马自然甩掉了,只得掉头回来。就在他还没有走出省城时,刘卫红的宝马一头撞在路边护栏上,而且翻过护栏又撞上一棵大梧桐树,她自己也顷刻间昏迷过去。
远在岷江市的夏天和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寄予无限希望的刘卫红出了车祸,他们还巴望着刘大小姐过两天再次驾临岷江市来帮助他们。
郑三娃和张昂他们回到B镇后各自以自己的语气把今天在省城发生的传奇故事大吹特吹了一番,吹得干部群众都兴奋地说着意思相同的话:既然有这位天使般的大小姐给夏镇长硬扎起,那他一定可以斗倒张老七并取代他成为岷江镇一号
知道刘卫红身份的岷江市高官们包括李元国和田万全在获悉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都吃惊不小:这龟儿夏天咋会有这个关系?二天对他客气点。
汪昊和张正辉更是惊惶不安,汪昊在跟张正辉商量对策时说:“这下子麻烦了,那刘卫红刘大小姐对钱老大的影响力是我无法比的,虽然刘爱民老头已经死了,但老大这人念旧重感情,跟她们一家人的关系比原来还好,一旦是二天晓得是我派保安挡到不要她见老大,咋脱得到手呵?”张正辉却没有汪昊那么多愁善感,给他打气道:“锤子!想那么多没用,现在关健是利用已经形成的决议把家长些嘴堵到,等钱江那狗日的醒了再编故事哄他嘛,你娃脑壳那么够用的还要我教你嗦?”
汪昊哆嗦着应道:“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搭上刘卫红这条线使自己的仕途产生飞跃性发展的焦丽兴奋得了不得,她克制住嫉妒心鼓励夏天要多给刘卫红联系。当天晚上夏天给刘卫红打电话无法接通时,她居然对夏天说:“她可能是不喜欢我,二天你们在一起耍的时候我回避,只要能利用她就可以。”
无耻!赤裸裸的无耻!夏天看着焦丽依偎在他肩头的那张长脸,感到特别恶心!想到了前几天自己对她的怀疑,想到了机关里干部们,尤其是女同志看到自己时那阴阳怪气的神情,难道她就是、就是出卖了肉体才当上办公室副主任的吗?那个人是谁呢?田万全?那不是他舅舅吗?不是亲舅舅总是长辈嘛!天啦!人真会为了往上爬就可以无耻到这步吗?夏天脑袋里翻江倒海,快要胀破头皮了,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崩溃,他掀开焦丽说要去镇政府查岗,看值班人员在不在?立刻离开了家,一个人游荡在地震后人气不旺的夜间街道上,还没有完全修复的路灯隔着大老远才有一盏,鬼火似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搬到一环路外的板房中去了,街道显得空旷而阴森,夜色中偶尔有出租车和三轮跑过,卷起道道风尘中还含了消毒水和腐尸的气味,夏天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鼻子,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司机问他去哪儿他愣了一下,忽然想去人民医院找钱书记,他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说得好好的,后来却电话都打不通了、、、、但是,一想到钱书记专用治疗区外楼梯上的八个保安夏天就泄了气,刘大小姐都冲不进去还有谁冲得进去呢?
“去B镇。”他无奈地对出租车司机说。
到了B镇政府大院,夏天并没有去清查值班人员在不在?只跟看门的谢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自己的镇长办公室睡觉,可是睡不着啊!想到了岷江中学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死难学生家长们,想到今晚他走了焦丽在干什么?睡不着了,想回到天赐小区去又不愿意,折腾到快天亮时在痛苦中作出一个决定:跟焦丽离婚,找老同学刘卫红把自己调离S市,彻底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绝望的地方。这么一想,他心里的负担一下子放下了,加之今天确实太劳累,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郑三娃把镇长办公室门敲得咚咚咚的又捂着嘴喊:“夏镇!夏镇!快起来!市政府的工作组来了,张老七也回来了,说是要给学生家长些一个人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