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兄弟伙都不动,还有一大帮闲杂人等围成了一个圆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熊胖子和张昂两条粗壮的胳膊在金晃晃的阳光下紧挽着架成人字形,但是谁都把对方压不下去,俩人的脸上都憋出了菜青色,熊胖子因为个子比张昂高一点,偷偷地把胳膊肘往上抬,想居高临下占便宜,张昂没吭声,围观群众看出来了,人丛中有人鸣不平道:“不要脸,不要脸!把倒拐子放平!”
熊胖子见诡计被识破,干脆丢了张昂的手,甩着膀子呻唤道:“当哥的,你可以!你可以!”
张昂微微活动着手腕,撇着嘴说:“你也不错嘛。”
正当熊胖子想真诚地给张昂再次敬烟的时侯,张正辉从楼上甩脚打手地下来了,满脸的得意,冲张昂神秘地一笑,大踏步往外走了,他带来的狗腿子们自然就跟着蜂踊而去。
张昂望着他们离去的后背怔了怔,拔腿向楼上跑去。
二楼党支部办公室,办公桌上还放着那把张礼云从家里拿来的杀猪刀,只是仰躺在皮椅上的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张昂在张正辉来之前见过的腾腾杀气,而是没精打彩地半闭着眼睛,嘴角衔着叶子烟杆,烟灰掉在圆领白汗衫上他好象也没感觉。
“咋个了嘛?”张昂焦急地凑上去问:“大哥,老七他是不是、、、、?”
“没有,没有咋个。”
张礼云吃力地摇了摇头,叭嗒了一口叶子烟不再说话,眼前浮现出刚才与张正辉见面的情景,耳畔回响起张正辉说的话:“、、、、你看不起我,你在背后头说的我这种人就是当了市长你也看不起,说我是二流子,乱吃钱,吃电线都嫌短了,就你是是人民的好干部,你不吃钱,你哄别个。你们村上几爷子还不是跟其它村一样的,逢场天或者是一开会就在李三响那儿吃得左脚打右脚的回去,你吃哪个的钱?还有你们村上修路,你在项目部挂个名字一天拿一百五,三个月拿了一万多块钱,一天活路都没做过,算不算吃钱?你好干部?”
“我没你那么坏!”张礼云反击道:“我在修路项目部挂名那是包工头为了抵制你那干亲家江洪飞江二流子他们吃砍钱估捣把我拖起的,我没有在只两层楼基脚的旧房子上重房子砸死那么多娃娃,你修的那房子就是不地震也要遭娃娃些跳垮、、、、”
“够了!”张正辉打断张礼云的话,两手按住桌面,盯着那把杀猪刀说:“我不是来跟你讨论的,我是来警告你,如果你硬要跟我装怪,我就把你那些事情累积起来公开处理你,就算把你怎么样不了,你的好干部老实人形象也会彻底倒桶,象张昂和夏天这些瓜娃子就不会再敬重你、、、、我本来一直想到我们是本乡本土一个祖宗的弟兄家,想跟你弄好,你就是不来气,敬酒不吃喜欢罚酒、、、、”
张礼云神情虽然不服,但眼皮搭了下来。
张昂永远也不知道今天张礼云和张老七的谈话内容,张礼云骗他说:“老七他喊我不要带起其它村的干部去告他,他说如果他倒霉下课了,他就重新回社会上操,到时候真正无牵无挂,就乱整、、、、”
张礼云搭着眼皮,目光一直不对着张昂说话,耿直的张昂信以为真,说:“他娃如果倒霉了至少要坐班房呵!他还有机会回社会上操?不要怕他!”
“我没有怕。”张礼云叭嗒了一口叶子烟,盯了盯桌面上的杀猪刀,嘴里吐着蓝色的烟雾说:“逼急了我也不是没得脾气,我怕啥?问题是这样子太烦人了,我不想干这村长了,虽然说现在村上干部是群众选,他一时把我踩不下去,但是毕竟他在上我在下,唉!”
“大哥哩你千万不要不干!”张昂一听就急得掀了他肩膀一下道:“你如果不干了张老七才笑惨,自从他去年子当了镇长就一直想踩你,只是拿不住你的把柄,全村的群众拥护你,他把你没法。他把他那干亲家江洪飞弄成我们村上的副村长又遭你跟夏镇长挤下去了,他们是做梦都想把你整下去,你现在自己不干了,人家才睡着都要笑醒,还有学校头垮房子的事,我们村上就死了四十几个,娃娃们的妈老汉些都还指望你和夏镇长替我们讨回公道,你如果不干了,夏镇长昨天又昏倒住医院了,我们以后还靠哪个去上头给我们说话,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不把张老七杀了才怪!狗日的明明就是豆腐渣工程,硬不承认,还弄个政府通告出来,真的是丧尽天良啊!”
张昂越说越气,这几天来不及修剪的头发都立了起来,眼里涌出泪水道:“我刚刚儿咋个没有给张老七打上身嘛?我们燕子跟她们那些同学死得好惨呵!”
“不说了不说了!”被感染了的张礼云擦了擦眼睛,取下叶子烟杆说:“好,我不会不干的,我要坚决跟张老七斗下去,我还要去找夏镇长,他在上面有关系,可以想法把岷江中学房子垮塌的内幕捅上去,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就凭他们一纸通告就黑的变成白的了,就不管啦?我才不相信。”
“还有一个办法。”张昂抹了抹泪水说:“如果真正十四个村的书记村长联合起来去告张老七,他娃肯定脱不到手,我晓得有些砸死的学生娃娃的爸爸或爷爷就是村长,他们不可能不心痛嘛,你去把他们组织起来、、、、”
“不得行!”张礼云又拿起叶子烟杆塞进嘴里摇头道:“昨天开完会我就跟那几个屋头有娃娃受害了的村长一起在李三响那儿吃酒,他们的意思就是要联合起去告,我当时就给他们说过,我们十四个村的干部啥人都有,有些还是张老七亲自提拔的,敢跟他对着干的就这几个,多数是一到关健时候就不敢出面,要想把十四个村的村长组织起来是不可能的。况且你看他龟儿张老七这个土匪,好凶呵!一听到点风风就带起人来找我,幸好我事先得到消息,要不然今天、、、、”
张礼云说到这儿时突然一怔,打住话,取下烟杆往桌上一扔,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本通讯录递给张昂说:“快给昨天中午跟我一起喝酒那几个村的村长打电话,有大林、桂花、街子、、、、就说张老七要去找他们。快打,打不通就发短消息,龟儿子短消息我又整不来。”
张礼云没有估计错,张正辉离开C村办公室后,立即带着他的联防队冲向其它村了,第一个就是张昂的电话还没有及时打过去的距岷江村最近的大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