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至寒纪,一种名为塞壬的女海妖从丰饶之海深处神秘出现,她们生活在那个寒冷而荒凉的无尘之地上,对月而歌、迎海而舞。
传说中,塞壬是后神治威与丰海海底的黑暗女魔所交配,产下的神血魔物,有着不老不死的能力,但因为女魔的血脉过于低劣,她们的神血是废弃的——只拥有神血,而不具备神力。
……
塞壬乃是长有海妖长尾、背生吸盘触手的人形女妖,以迷幻的歌声使人类产生幻觉,从而使海难发生。
后寒纪初,塞壬海妖一度在西海岸猖獗,后被第一代维纳凡缇王使用宝剑赶回了丰海深处。
——节选自《海之歌》 歌纳德地区建议售价:三十赫尔分
乌瑟的房屋坐落在城市中心,一片广场附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不体面的男人的房屋竟然精致而整洁。两层结构,独立阁楼,房间齐全,餐布窗纱焕然一新,若不是屋内仅有他一人的衣物,三人甚至怀疑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
将乌瑟放置于亮堂的客厅沙发上,伊雅找来软绵绵的毛毯,为其保暖。
尼德、伊雅站在沙发前,春雨搬来一张木椅,像医师一般摸了摸乌瑟乱发中凸起的大包,又拉开他的下眼睑,看了一眼。
一旁的尼德则走到客厅外,打量着周遭的陈设。
他注意到餐厅内悬挂着塞洛嘉军队内部颁发的战功纪念牌,餐桌旁边的酒柜上摆着一个老式的塞洛嘉海军军帽,军帽顶上的墙壁钉着一幅两米高一米宽的塞洛嘉传奇海军将领人像画。
尼德可以断定这幅画不是真品,因为这幅《格林将军》的真品已经被兄弟会高价卖给了法仁加海尔的一个收藏家。这幅显然是赝品,但至少也有六十五赫尔的价格,不是普通收入的歌纳德居民能承受的。
转回客厅,他正好看到春雨在使用草药帮乌瑟消肿。
见伊雅盯着草药双目闪光,一副神往的模样,要不是碍于不愿打断春雨精妙的手法,她说不定已经问个不停了。尼德嘴角一耷拉,声音里充斥着不高兴的表达:“这家伙是个退伍兵,大概五年前退役,虽然是一个无名小卒,却战功卓越。”
春雨仿佛了悟,金发下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思索:“这就是了,难怪他家资富足,塞洛嘉的士兵待遇可是全瑞加首屈一指的,立过战功的退役兵更是种种优待……”
“所以这就是问题!”尼德不耐地打断了他,“一个立功的退役兵,按照塞洛嘉兵役法,他完全可以去找当地的驻扎部队解决一切难题,可这家伙却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玩命地找魔导士。”
伊雅接道:“除非他遇到了匪夷所思的难题。”
三人一阵沉默,时钟响起了七点入夜的响声,回荡在奢华的厅堂内,乌瑟在沙发上shenyin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并未醒转。
“这样吧。”此时,春雨温和地笑了笑,“我留在这里照顾乌瑟先生,我对我自己的看护能力很有信心,你们两位就今晚辛苦一下,尝试着能否抓住那怪物的踪迹。”
“也好。”
尼德握了握腰间精灵剑的剑柄,理着一头黑发:“这倒是省事,不用空出手来照顾这位漂泊医师。”
伊雅蹬了他一眼,他吹着口哨,转身离开客厅,走向玄关处。
“抱歉,春雨,尼德没有恶意。”
金发男人耸耸肩:“但愿吧。”他谦和地起身,向伊雅致意,“今夜请务必小心谨慎,就算一时没有进展,望两位也能平安回来。”
“一定,乌瑟先生就交给你了。”
“嗯,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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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纳德的夜晚来临,临海的城市总是如此,白日里烈日炎炎,到了晚上,尤其是夏日之夜,就会出奇的闷热。
大街小巷都被黑暗笼罩,只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塞洛嘉正规军偶尔打着火把在附近巡逻。
其实这些士兵大都也十分忐忑。
刚开始时,没人把这神秘怪物当回事:不止军人,就连那些居民也是如此。这个年头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甚至在此之前歌纳德已经平静得两人厌恶,远离战争、远离流匪、远离政治核心。
但事件的恶劣变化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夜间受袭而死的人越来越多,民众才开始恐慌,一个个都足不出户;军人们才开始重视,上级为表现作为连忙组织了严密的夜哨。
但就连军人也无可避免的神秘惨死。
塞洛嘉人不习惯魔导士,但这该死的时代逼迫着他们习惯。
打开香烟盒,戴着眼镜的男人摸出了火柴,可能是因为长夜漫漫,他迫切地想要抽一根烟缓解一下周身的倦意与寒冷,所以他的动作很快。
紫曜石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朝只剩下路灯的街景吐出了一片烟雾,在黑夜下看不真切。
他瘦长的身子靠在一面厚实的石墙上,从这里观察着近前的街道。
魔导士协会一个月以来都在忙于夜巡,一开始他作为代理人,只负责坐镇分会,没想到短短几天,事态就已发展到这个地步。
紫曜石想着。这个严肃刚正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沉痛。
要是自己能预测到这种情况,死伤人数说不定不至于能让歌纳德的行政城主暴跳如雷,让军队一级戒严。
他抽着香烟,腰间闪过一抹沉重的紫色。
通过那光亮的形状,可以清晰地辨别出,那是一柄大概两尺左右的短手斧。在黑夜的薄暮下,宛如一块精致的紫水晶。
当然,这是魔导器,单一的紫水晶根本无法承受魔力回路。
紫曜石看了看这柄短手斧,充满沉默意味地看着即将有夜哨士兵经过的街道,转身将烟头熄灭在石墙上,向下一个街道节点走去。
他行走时特别注意脚边的城市地下水道。
作为一名久经考验的资深魔导士,春雨能想到的地方,他也早已考虑到。下水道他不知钻了多少次,每次也只能发现一些黏液与抓痕,往深了走,就是通向海道的地方,那地方积水太深,足够没到他的下巴处,要是此时有什么危险藏在水底,紫曜石也无法应对。
他的脚步一停,身上的大衣抖动,腰间的手斧焕发出夺目的紫光。
周围沉寂了片刻,街道拐角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紫曜石看了那昏暗的街角一会儿后,忽地松了口气,提高了嗓门:“是你吗?奥斯托夫?”
脚步声临近,一个皮肤黢黑的圆头青年从街角迈出,他听到紫曜石隔着老远就叫出他的名字,也不惊讶,只是说:“是我。老师,您的【咒能直感】又敏锐了。”
“是啊,否则也无法分辨那个半精灵的同行。”紫曜石摇头说,“你怎么在这儿?你的直辖区应该在城主府附近啊。”
“老师,城主府那边出事了!”
紫曜石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说。”
奥斯托夫走到他近前,这个青年腰间也有一把与紫曜石那柄形状相同的手斧,只不过是蓝色的。
他汇报道:“辛德城主正在城主府前组织守夜活动!”
“守夜活动?”紫曜石大奇。
“辛德城主说不愿意再让歌纳德的夜色沉寂,他正在发动民众们拿起自卫的武器,和他一同守护歌纳德的夜晚呢!”
紫曜石闻言,差点儿气得吐血,他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怒声说:“这个蠢货!我们费心费力地好不容易让歌纳德的民众遵守夜禁,他倒好!这根搅屎棍!”
奥斯托夫听得一阵心惊,虽然他知道,就算是城主在场,直率的老师也会毫不犹豫地一顿臭骂,但他还是扭头环视一圈,确认没人听到。
“这些政客总喜欢把民众引领到错误的方向去!”
紫曜石这么说着,飞快地朝城主府方向走去,奥斯托夫不敢忤逆,连忙快步跟上。
走了一时半刻,前方的紫曜石突然停下脚步,背后那急匆匆跟上的奥斯托夫险些一头撞在这位严苛导师的后背。
憨实的圆头青年从背后看着紫曜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老师?”
紫曜石严肃的目光转了过来,忽地说:“我得去说教一顿那个辛德大城主,那两个外来魔导士没有后援,你去帮他们,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擅自冒险闯入地下水道深处。”
伊雅与尼德两人走在已经没有人迹的大街上,两人一反平日打打闹闹的样子,各自握紧了手中武器,凝神戒备地巡视着四周。
往日欢快阳光的歌纳德在夜里彻头彻尾地换了一副模样。
一股阴森寂灭的气息充斥在沉闷的空气中,令人窒息。
此时,伊雅手中拿着一把漆黑色、做工精细的魔导器弯弓。其上雕刻着蜿蜒曲折的魔导回路与纹章,虽然大不如她那把毁于一旦的【绝喉】,但仍是一把可以储存魔力、运作法术的魔导器。
这是在旅途中,两人从流匪的藏宝库中搜出来的精品。
要知道所有的魔装魔导器都珍贵无比,有的甚至有价无市,在余陆,几乎所有的魔装设计理念都源自艾迪卡林的克尼希亚魔装公司,瑞加一域,其分公司由魔导士协会总长福尔克代理,与矮人双山通力合作,由于瑞加地大物博、市场广阔,已成为克尼希亚魔装公司青睐的销售对象之一。
伊雅本想给它取名,但让自诩文化水平极高的尼德抢了头彩:【影伊】,便是这把漆黑之弓的名字。
她握着【影伊】,静静地听着夜色中的动静,待到一阵喧哗与火光从城市的另一边传来时,伊雅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尼德也颇为奇怪地看向那个方向,漆黑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伊雅转身,想要往那个方向赶去,却被黑发男人一把拉住,尼德对她摇了摇头:“傻女人,那里没有危险,仔细想想,喧闹的城主府周边还可能出现只会夜间袭人的怪物吗?”
“可是……”
“别可是了,往相反方向巡逻吧。”尼德打了个哈欠,困意攀上他的脸颊,“真是受罪,身为付钱的委托人,居然还有大半夜跟着魔导士出来找怪物。”
伊雅连连气结,美丽的双眸注视着尼德,泛起涟漪,半晌后,她微微嘟嘴,却不再反驳这个懒散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自从与尼德一同旅行以来,她之前生人勿近的性格便被这男人强行改变了很多。他总是把她气得七窍生烟,过后又总是把她逗得忍俊不禁。
一段时间下来,连伊雅都习惯这种模式,偶尔还学会了反击,从一开始尼德自说自演,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再回望这段历程,倒也是理所应当。
见伊雅没有搭话,尼德多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勾起。
他刚欲有所言,只听得伊雅惊“咦”了一声,尼德多年的职业操守使他立即警惕了起来。
望见远处两栋老旧房屋之间的角落,隐隐有黑影蠕动,两人对视一眼,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火把。
淡淡的火光照向那个小巷角落。
由于距离过远,他们只看到那处地皮貌似被什么浸染。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浓重而温热,犹如新鲜开膛的活猪。
伊雅蓝眸微动,将手中【影伊】举起,漆黑长弓之上的魔装纹路闪动着碧蓝的光芒。尼德举步走来,脚步悄无声息,缓缓将【布瑟】精灵剑拔出,亦是无声无息。
手中火光急速扫过,照亮了那方血腥刺鼻的角落。
无论是半精灵还是帝国逃犯,在看清这一场景之后,皆是一震,然后他们握紧了武器,朝那个正在享用血肉盛宴的恐怖生物,毫不犹豫地杀了过去。
“嗷!——”
正在四处搜寻的奥斯托夫猛然抬头,平凡的脸上顿时一片严正。
他循着吼叫声传来的方向,目光锁定了旧城区,奥斯托夫咬了咬牙,脚下生风,飞快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