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猎物,赏金金额五十万,已经有好几个猎人都盯上他了,还好老子赏金存款够多,花了几百万把他们都堵了下来。现在这个家伙的藏身之处是一个封锁的信息,你小子可得好好珍惜这个锻炼的机会啊。”
教练一脸的肉痛,看来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
“老师,那个人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去?”
张晓丹有点小期待,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兴奋,还是因为体内那股嗜杀欲望在作祟。
“别急,在你出发之前得跟你说一下,你还记得这个吗?”
教练拿出了一个面具,正是那天他带着假装老头的面具。
“这个是?”
“他就是你的猎物。”
教练把面具戴上,继续说道:
“看清楚了,就是这个人。他叫纪仲民,56岁,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一个神圣的职业。但是,谁能想到,在光鲜的外表之下,藏着一个如此可怕的恶魔。”
“原来是他!”
张晓丹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教练那天所写的“漠视生命”的含义了。
“他非常狡猾,总是能够提供不在场的证据,躲过警方的排查。当初盯上他时我也很不解,直到我发现了那个黑户孪生弟弟,这个迷才算解开。他把那个孪生弟弟养在城西区一个破烂的城中村里,平时足不出户。只有在他杀人的时候,才让他的弟弟假扮他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制造出不在场的假象。”
“他的弟弟为什么就愿意这样子为他牺牲呢?”
张晓丹很不解,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大好人生来成全别人那变态的杀人嗜好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好东西叫毒品。只要嗑上了,就不愁你不听话了。”
教练把面具摘了下来,他拨了一下头发,揉了揉脸,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看来带着这个面具让他很难受。
“原来如此。”
“快到十五号了,他也应该要着手准备杀人。我收到的消息是他今晚会去老地方找他弟弟,你的任务,就是在他弟弟的家里,将他们两兄弟一起干掉。当然了,万事小心,这个人的防范意识不是一般的强,只要你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可能分分钟都会交代在那里。”
交代完一些事宜,教练就给张晓丹叫了一辆的士,将他送到了那个城中村。
一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四处充斥着和城市格格不入的破败和颓废,迎着黄昏,那些低矮民房显得更加破旧了。落满垃圾的道路上,稀稀落落走动着的人,一个个不是无精打采,就是时刻警惕,对他这个陌生人报以敌视的目光。张晓丹走在这,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欢迎他。至少前面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大姐,热情地邀请他到她们的家里去玩一下。至于玩什么,张晓丹用膝盖想都知道,他慌张地摆了摆手,逃命似地跑了。
根据教练的提示,张晓丹找到了纪仲民弟弟的居所。一栋三层民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宽敞,但是修葺得还算干净,比起那些破旧的民房要好很多。此时已将近黑夜,各家各户的灯火都已经开好,炊烟和晚餐的味道溢满小巷,不远的地方还能听见人们围坐在餐桌前的谈笑声。而路灯的灯光洒在这栋楼上,铺了一层白霜,显得寂静而单薄。
张晓丹一边等待一边盘算着,虽然他现在是猎人,具有藏在暗中的优势。但是他只能保证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射中五十米左右的目标,如今夜色渐浓,恐怕要在不被发现的距离直接射死纪仲民是不可能的。如果打草惊蛇,他将会变得更加警惕。而且一旦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对他来讲也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如果进入了那栋房子,他潜藏在暗处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到时候谁是猎物都说不准。而且他要怎么进去还是个问题。
张晓丹瞄了一下隔壁的房子,似乎是一栋废弃的烂尾楼,同样的三层,如果从那栋房子的天台越过去的话,应该可以到达他们的房子顶层,这样就可以避免正面的交锋。
张晓丹打定主意,同时纪仲民也在巷头出现了。步履沉稳,慢条斯理,看起来相当地淡定。他穿得十分的严实,一顶纯黑色的鸭舌帽,白色的口罩,一件灰色的厚外套,将体形和相貌都藏在了衣物之下。如果不是他径直地走向那件房子,张晓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纪仲民。
目送他进去,张晓丹也开始了行动。
那栋烂尾楼并没有装门,所以对张晓丹来说算是省了点事。他沿着布满灰尘和垃圾的楼梯直上三楼的天台。越过天台与天台之间的间隔,打开另一栋房子顶层的门,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楼梯道的灯光有点昏暗,看着让人很不适,但是勉强能够看得清东西。台阶上堆满了杂物,大多是一些针筒和酒瓶,一股股糜烂的味道令人作呕,张晓丹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捂住鼻子。两只脚则在那些针筒间灵活地游走,顺便将它们踢向一边。
走下了楼梯,他来到了第三层,这里有一个稍小的客厅和一间关闭着的房间。空间很小,狭窄而压抑。灯光到了这里相对显得明亮一些,眼睛也舒适了很多。张晓丹驻足观察,这个楼层似乎是纪仲民的弟弟休息的地方,客厅里是简单的一些家具,边上还摆着一双拖鞋,看起来挺干净的,应该是经常有穿。跟他想象的有点不同,瘾君子的房间居然还打扫的干净利落的,颇有点一尘不染的感觉。那房间似乎并没有关严实,里面还有一丝昏黄的灯光投射出来。
二层那里隐约传来他们两兄弟的对话声,但是因为距离有点远,张晓丹始终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不过趁着他们还在下面,不如偷偷溜进那间房里看看,或者在房里埋伏,先干掉一个。
蹑手蹑脚地开门走进房间里,开门的那一刻,张晓丹后悔了,因为他看到的,或许是他这一生都忘不掉的画面。
一间不大的房子,没有床,没有衣柜,没有任何跟休息有关的东西。有的只是一个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钩子,直径大约有三四厘米的钩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人头,残缺的四肢,各种各样的内脏,还有一些没有剃干净肉的骨骼,可能是存放的时间久了,它们都已经被风干,就像是工艺品一样被挂着展示。地下还有干涸的血液,污黑的,散发着强烈的腥味。
张晓丹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似乎被扎破了一个洞,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个洞口流失于空气中。他勉强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为了不让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是一阵翻江倒海之后他依然是没忍住,在地上留下了一滩秽物。虽然他杀过人,但仅仅只是用枪射杀,跟这种虐杀比起来,他杀人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那些个挂在勾上的头颅,痛苦扭曲的表情加上空洞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在临死前所受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折磨。
胆怯的他终究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这种级别的视觉冲击一下击溃了他的理智,所有的射击技巧,对战意识,嗜杀之心一瞬间全都消失无踪。短暂的一片空白之后,张晓丹的大脑里面只剩下一个字:
“跑!”
他狼狈地,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天台。仿佛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上,一想到刚刚那个画面和浓烈的血腥气,他又忍不住干呕起来。那把银白色的手枪因为他跑得太急而掉在地上,赌气似地滑到了三四米开外。
“啧啧啧,看看你现在这副狗样。”
朦胧的夜色中,一个黑影朝这边慢慢走来,伴随而来的是他嘴里喷出的白烟,和那始终如一的戏谑语气。
尽管面对教练那一脸不屑的表情,但张晓丹仍然感觉自己找到了庇护所,突然有了一种心安。他心有余悸地说:
“老师,我看到了好多的人头,好多的内脏......,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是恶鬼......”
教练盯着张晓丹默默不语,直到他身体颤抖的幅度小一点了,才开口说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进行枪术训练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少见的温和语气,让张晓丹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他搜尽脑子里的记忆,最后点了点头。
“一个战士,最失败的是什么?”
教练问。
“临阵脱逃......”
张晓丹答。
“在猎杀的过程中,你就是一个战士。正如你所说,临阵脱逃就是最大的耻辱。”
一把枪,抵在了张晓丹的脑门。张晓丹不解地抬头,看到的是那双锐利的鹰眼,里面没有丝毫的怜悯,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那里充满了不容置疑。就像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深邃得令人害怕。
“要么继续完成任务,要么死在我的枪下,自己选一个。”
夜幕正浓,连星星的身影都少了很多,只有月亮如刀,斜插在空中,撒下惨白而微弱的光。耳边有零星的几声鸦叫和不算凛冽的风声,两个人影似乎定格在了天台上,许久不见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