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钟了，崔一龙本来想在网吧玩他个通宵的。但是又困得不行。网吧里面的座椅又那么硬，靠在上面根本就睡不着，只能回家去睡了。

此时家里没人，什么时候回去都没有人念叨崔一龙。他家老一辈早亡，父母和叔叔辈的人又都在其他城区打工，平时只有周末才能回来。小时候还有爷爷奶奶带他，等到上初中时爷爷奶奶相继离世，这个家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守儿童因为长时间的缺乏看管，很容易误入歧途。崔一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由于父母亲的在他生活中的缺失，他更多的时间是在外面的街道小巷子里跟那些小混混们一起过的。刚上初一就学会了抽烟和喝酒，初三的时候更是把一个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后来跟人借了钱去打胎，还给人干过一段时间的苦力还钱。尝过了放纵，也尝过了痛苦，他就是一株野草，野蛮地生长着。

入夜的风有点冷，他缩了缩身体。前面的路细长坎坷，不知道是不是被车给轧的，一条水泥路坑坑洼洼。微弱的路灯像是残喘的伤者，合着月光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路。

“狗日的，怎么这么冷。”

崔一龙抖个不停，他又点了一根香烟，希望能够让身体暖一点，但是似乎并没有多大作用。香烟进了肺里竟然变得有点呛人，让他咳个不停。

模糊的前方突然有个身影突然串了出来，径直朝着崔一龙而来。崔一龙平时在外面打架多了，反应自然比较快，他也不管来者是谁，一记大脚就甩了过去。中了崔一龙的大脚，那身影发出了一声惨叫，像是球一样滚了出去。崔一龙眯眼一看，原来是一只丑陋的野狗。它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绿光，看起来颇为渗人。

“妈的，你找死么？”

崔一龙环顾四周，从旁边的垃圾桶里抽出了一根折断的拖把棍。他将棍子横在胸前，像是剑一样。

“呼呼.....”

那野狗也不吠叫，只是一味地喘着粗气。它那一身不完整的皮毛东一块西一块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尽是伤口。有些还是新添的伤，上面刚结的痂还是暗红色的。嘴巴里一直在流淌着口水，滴落在地面上都是一滩滩黄色的液体。

很快野狗又再次对崔一龙发动了攻击，它毫无技巧的猛扑在崔一龙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挥舞着那根木棍，只是三两个来回的时间，崔一龙就将这只野狗给打趴下了。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野狗轻蔑一笑。

“妈的，该死的怪物，老子今天就结束你痛苦的日子。”

说罢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砸在那只野狗的头颅上，硬生生地将它给砸得脑袋开花。一直砸到那根木棍再次断开才停止。崔一龙状若疯魔，眼看木棍断了，把它们随手扔到一边。又不解气地踢了那狗的尸体一下，这才甩了甩手脚继续往家里走。

身后是一只血肉模糊的狗和一滩血迹，身前是迷蒙的道路。崔一龙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儿。小时候调皮，有一次招惹了别人家的一只大狗，被那只大狗追了一路，最后被堵在一条死胡同里。他至今还记得那只狗一口咬在他大腿上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也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那个为了吸毒而躲进这胡同里面的瘾君子，他可能当天就被那只大狗活活咬死了。虽然后来那狗的主人登门道歉了，也赔了不少钱。但是这事情还是在崔一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以至于他对那些猫猫狗狗没有一点好感。甚至十分痛恨。这几年他也没少欺负这些流浪的野猫野狗，或许这只野狗身上的伤口就有他的一份。当然了，杀狗还是第一次，他不仅不觉得恶心，甚至还有了一丝莫名的快感。

“该死的杂种，今天老子心情不好，你居然还敢来撞枪口。真是该！”

想到刚才的事，崔一龙相当兴奋。这种杀戮的快感，这种血腥味混着臭味在空气中慢慢散开的感觉，竟然比抽烟还舒坦。他耸了耸肩，忽然感觉有水滴落在了额头上。抬头一看，天上竟下起了雨。那飞速落下的水滴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凉凉的，挺舒服。

不过那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小雨点儿也慢慢地变成了细长的雨丝。崔一龙见情况不妙，连忙拔腿飞奔。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崔一龙连忙洗了个热水澡。因为实在太累了，也没等头发完全干崔一龙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十二点半，才揉着迷蒙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旷了半天的课，这对一般的学生来说可是件大事，但是对崔一龙来讲确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他逃课已经逃到了连老师都当他根本不存在的地步。有时候他心血来潮去上一两节课，老师还会露出颇为意外的眼神，好像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

没有计划今天的行程，反正就是不想去上课。崔一龙起床刷牙洗脸之后就跑了出来。既然没什么事情要去做，他便径直地朝着网吧去了。前几天勒索的钱还剩下几十块，加上父母那边打过来的一些生活费用，够他在网吧玩上几天的。

途中路过了一间房子，崔一龙看他们房门大开着，里面又传出了大声的对话声，便好奇地探头张望了一下。原来里面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他们正坐在客厅的一台电脑桌前和屏幕里的某人视频聊天。可能是他们年龄大了听力有点问题，所以讲话的声音非常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里面吵架呢。

“切，无聊！”原以为有好戏看的崔一龙扫兴而归，十分不爽地骂了一句。

过了那间房子，崔一龙再没有停下脚步。到了网吧之后开了个机子，先是打了几盘游戏。这款最近很火的多人竞技游戏是崔一龙平时除了看直播以外唯一的消遣。可是今天不知怎的，崔一龙几盘游戏打下来竟没有一盘是赢的。不是自己状态不好就是队友太坑了，当然了，这种情况下他只会将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到队友的身上。就这样打了一个下午，愣是一局都没有赢。崔一龙气得脸都绿了，刚刚还因为激动差点把人家的键盘给砸烂了。不过好在他想到要赔偿，及时收住了手。

“龙哥，来一把不？”

那边有个刚上线的朋友发来了信息。

“来你大姨妈！老子不玩了！”

崔一龙飞快地打了一串字之后就关掉了那个游戏。到前台点了一份泡面之后又回到了电脑屏幕前。他点开了好几个直播网页。这里是他窥视别人生活的窗口，也是他躲避现实的天堂。

形形*的直播简直让人眼花缭乱，里面那些坐在电脑前的人为了拥有更高的人气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比如现在崔一龙点开的这个主播，为了博眼球，竟生吞了一只手掌大的青蛙。虽然恶心得直干呕，但是还不忘提醒着电脑屏幕前的观众给刷点礼物。看着满屏幕飘过的“666666”和那越来越多的礼物，崔一龙羡慕坏了。他想着，要是有一天他也能够拥有这么多捧场的人，那该多好啊。

足足看了一个下午的直播，崔一龙把平时常逛的几个直播房间一个个都逛遍了。帐号里囤的一些礼品也刷得七七八八。虽然都是些系统送的不值钱的礼物，但听到主播门诚挚的谢谢时，崔一龙还是感觉倍儿有面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充钱给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主播刷点实在的礼物。但是想起自己那没剩什么钱的裤兜，只能就此作罢。看着那个刷了好几千人民币的土豪把自己喜欢的女主播撩得春心荡漾，崔一龙的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妈的，等哪天老子有钱了，给你刷个几万块！”

看着屏幕里那个女主播一口一个亲哥哥地叫，就像是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抢了似地。崔一龙肺都快气炸了，他猛抽了几口烟，陡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烟已经快抽没了，又气愤地把它扔到了烟灰缸里。眼不见为净，他干脆把机子给关了。站起来看了一下四周，这时的网吧还坐着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在打游戏的。其中有几个正在刷着最新的几期动漫，还有几个躲在角落里偷摸地看少儿不宜的东西。整个网吧都充斥着呛鼻的烟味和一些人的体臭味。

崔一龙皱了皱眉，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特别低落。他看着网吧里那些沉浸在网络里的人，仿佛就像是一群被抽掉了灵魂的人一样，有的状若癫狂，有的神情闲散，有的则困得双眼迷离。阴暗的厢房里面，电脑屏幕的光映射到他们的脸上，显得特别地丑陋。

“真是一群恶心的臭虫。”崔一龙如是想着，心情变得更加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