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犯的什么罪?”张晓丹问了一声。
“什么罪?!老子最近手头缺钱,抢了一辆单车,顺便揍了那小鬼一顿而已嘛。这tm也要老子赔命啊?!老子太亏了。”
杀马特愤愤不平,他那狂拽酷炫的性格在这么多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颗顽石投入了一潭死水中。
“虐待儿童......”
那对夫妻看完纸条后一直保持沉默,这会儿,那个男的终于发声了。
“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吗?”
张晓丹追问道。
“是她亲生的,我是孩子的后爸。”
那男的指了指旁边的中年妇女,那个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后悔。
“说说吧,反正现在我们也快死了,倒不如在死之前,咱们坦诚相见,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有些东西,没必要带到地里去。”
这回倒是那个老人开口了,省掉了张晓丹的追问。
“没什么,其实就是孩子没完成学校的作业,我们一时太心急了,打孩子打得重了点,把她打到住院了。”
那男人一脸的轻描淡写,但是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的眼神却很奇怪,一种怨恨却又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哟,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打起来就是不心疼呵。”
那快递员嗤笑一声。
“少废话,你小子犯的什么罪?”
那男的有点恼羞成怒,如果不是动弹不了,估计这会儿该打起来了。
快递员艰难地将纸条收进口袋里,开口说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大方,那么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是个强奸犯,我记得有一次送快递的时候看一个妹子长得不错,而且是一个人在家,我一时没忍住,就把她给那啥了。说来也奇怪,那班吃公粮的废物,到现在都没抓到我呢。可谁又知道,爷爷我竟然栽在了这个什么黑猎人的手上,真是搞笑。”
他那阴柔的嗓音加上欠揍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刺耳,连张晓丹都有点忍不住想要上去给他两拳。
“我是一名公务员,处理城西区凤凰村拆迁一事,因为办事不力,闹出了人命。我自认难辞其咎。”
贪污犯不愧是当官的,即便撒谎,都能够说得非常的伟光正。
“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因为我的过失导致一名病患死于病床上。我知道,即使不被抓到这里来,估计我也难逃病患亲属的纠缠。”
老人非常的淡定,像他这种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在面对生死,似乎比这些小辈要从容得多。
场面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张晓丹心里想的是该第一个拿谁开刀。按理来说,直接干掉那个贪污犯是最好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赏金刚好值一万,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撒了谎的人。
但是,张晓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楚。
突然,他发现手表好像有点光芒在闪动。瞄了一下,原来是一条未读信息。点开一看原来是k13教练发过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在某个角落,有几份资料,或许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张晓丹起身走入黑暗中。
“咦?怎么还有人能动弹?杀人那小子,是你么?”
快递员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起了疑心,但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那中年男子说道:
“算了吧,现在还管这些干嘛。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能够找机会逃出去吧。说不定这只是一次绑架呢。”
老人接话道:
“我们被注射一种药物,影响了我们的视觉和经骨,短时间内还无法行动,必须要等药效过去,我们才有可能逃出去。现在开始,少说话,保持心平气和,能少浪费体力就少浪费体力,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大家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噗哧!”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朵血花在黑暗中兀然绽放。杀马特少年的额头中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他应声倒地,血液飞舞而出,溅得旁边的快递员和那个女人一身。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尖叫和呼喊求救声也随之而来,中年男人脸色苍白,他隐约看到妻子满脸鲜血的样子,差点再次晕过去。
不远处的张晓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一叠报纸。
第一次杀人,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适应,甚至连手都没有抖。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他的眼中只剩漠然。
因为他手中的这一份报纸,其中一篇社会题材的报纸中,用红笔圈出来一则新闻。
7月18日,城西三里桃花公园发生一起抢劫杀人案。一名14岁的男孩被人杀害于公园厕所处,刚买的越野单车被抢走。男孩身中20余刀,现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由于公园没有安装摄像头,也没有留下指纹等可用的线索,目前嫌疑人仍未归案。
“掩饰得不错呵!”
张晓丹冷笑一声,发出了第二枪。
那个中年男人捂着喉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努力地想要呼吸,但是发现,呼吸越来越吃力,慢慢地,慢慢地,像是一坨烂泥一样摊在地上。与此同时,那个女人也倒在了他旁边,只见她的心脏处多了一个窟窿,此刻正血流如注。
第二则新闻,同样用红笔圈出来的。
9月2日,城西爱河医院医接到了一名十岁女童,该名女童送来医院时已是体无完肤,似乎经受了长期的殴打。而且饿得只剩皮包骨头。更可怕的是,医生在救治的过程中,发现这名女童还长期遭受性侵。医院得知情况后报警,但是在警察来到医院之时却发现女童的父母双双失踪,而女童也因为伤势过重,当晚就不治身亡。
新鲜的血液摊开,像是潮水一样蔓延。
“不,不要!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快递员一改刚才嚣张欠揍的样子,怂得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里没有宽恕,只有死。”
张晓丹故意将枪口抵在脑门,让他看看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在他满头的汗珠和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前,轻轻地按下扳机。
随着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快递员的生命也结束了。
第三份报纸,城西区凤凰街道兴民小区3栋2单元十五楼152号房,一名女子被杀,因血迹渗出门口被邻居发现,但是警察在现场没有找到尸体,也并没有找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直到案发第三天,有人遛狗时在小区草坪某处发现了几个被掩埋的胶袋,里面有一些被煮熟的人体残肢。经确认,那些残肢确为该被害女子,但嫌疑人却一直没有抓到。
剩下两个人,最淡定的两个人。
从杀马特被杀到现在,他们两个人始终一声不吭,不像其他几个人,尖叫声都揉成了一团。
贪污犯显然没有老人那么强大的定力,他虽然没吭声,但是明显可以看到他的身体稍显剧烈的抖动。
“年轻人,我知道我们这些猎物落到你的手里是终究难逃一死的,我只求你能够给我一个痛快。我之前疏于职守,造成了不可抹灭的损失,我是罪人,该杀!”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跪在张晓丹的面前,声泪俱下。
“忏悔?可惜你不够真诚啊!”
微微一笑,张晓丹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枪,在鼻孔处直贯脑门,死前贪污犯睁大了眼睛,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到张晓丹下手那么果决。
关于这个人的不是一张报纸,而是一份血书,讲述了一个关于拆迁款的血泪故事,关于他如何侵吞,碾压,欺凌,迫害凤凰村的那些村民的故事。上面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是张晓丹拿在手中,依然能够嗅到上面淡淡的血腥味。
杀了五个人,张晓丹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一股戾气正在滋长,就像是一头出笼的猛兽,正在啃食他内心仅存的一丝怯懦和怜悯。不仅仅是因为对这些人罪行的悲愤,还有杀戮的快感,甚至连血腥味,在他闻来都带着淡淡的清香。一个月前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体内还藏着这么嗜杀的人格。
走到那个老人的面前,张晓丹抬起了拿枪的手,但是却皱了皱眉,没有动手。在他手上的那份资料里,依然没有找到这个老人的切确罪行,从头到尾,只有“漠视生命”四个字。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犯下了什么大错?”
“我刚刚说过了。”
“恐怕不全面吧!”
“动手吧,既不信任,无谓多说。”
面对老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张晓丹反而犹豫了。他是可以现在就动手的,但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嗜杀而屠戮一个仅因个人疏忽而犯错的人,但对杀戮的渴望又让他迫切地想要按下扳机。最关键的,还是那张没有写上价码的纸,和那张没有出现的报纸,缺失的数据,把张晓丹带入了迷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