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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怨 正文 74 瑶华宫寄芙诉衷肠

凌宣的心上不断受着骨肉亲情鞭子的抽打:“昭元,你恨朕吗?”

昭元听到此话仿佛突然复活了一半,像一个发了疯的野兽张牙舞爪她上前攥住他的衣服质问道:“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派张敖出征。现在他战死,留下昭元一个人孤苦伶仃。皇帝哥哥看到我这样心中会怎样?”

凌宣道:“昭元,你不会孤苦伶仃。你还有太后、还有皇帝哥哥来疼你!”

“疼我?皇帝哥哥这句话,昭元真不知是高兴还是痛楚。皇帝哥哥你变了。”昭元恶笑道。

“对朕是变了,昭元如果你处在朕的位置你就知道了,最起码,你还有太后疼你,而朕的生母却被人活活用毒酒毒死。至于派吴王出征,朕一切以大汉为重。朕这么做,上不负天,下对得起列祖列宗。”凌宣咬牙冷笑道。昭元没在说话,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原来那日听到张敖战死的噩耗,如闻晴天霹雳,想到他就这样音容俱渺,不禁神情哀决,昏了过去。王府侍女门急忙将公主扶进寝室。吴王府内冷月凄恻,残雪满阶。偌大的一座府地竟是哀哀痛哭之声,凄凉满目。

昭元清醒过来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任何人进去,也拒绝吃东西。正当她难过之时,宫里的黄门来了。恍恍惚惚中,听到黄门宣旨:“宣昭元公主立即进宫。”原来太后听说昭元长发散乱,衣衫不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会儿仰天长啸。一会儿厉声哭喊。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同张敖父母商量,接回身边,打算调养一段时间。

谁知进宫后医士诊脉,昭元已有身孕。

长乐宫内沈太后拥着她痛哭道:“昭元,当初母后不应该让仓促间下嫁吴王,害你成为新寡,我对不起先帝。是母后一直看不上楚慕枫,早知……”

昭元拉住她 的手凄惨一笑道:“母后,我从来没怪过你。我和慕枫有缘无分。在这宫里我最亲的人就是母后了。您还要看着我皇儿出生呢。”

“母后也很想抱抱你的孩儿,但我听医士说,公主身体孱弱。你的孩儿出生之日就是你的死期。难道你要母后看着你去死吗?”太后凄凄道。

黄昏的郊外很美丽,霞光满天,宿鸟归飞。慕枫、昭元漫步在郊外。

夕阳的金光映着慕枫身上,更显得英俊挺拔。昭元神情有些木衲,默默无语,只是信步走着。

天边只剩一抹被夕阳染红的晚霞留恋着不肯离去,慕枫背靠着树,久久地沉思着,微微叹着气。

他转头见昭元像个小娃娃般蜷缩着靠着他肩头抱膝坐着打瞌睡。他一动不动任凭她靠着,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轻,生怕任何细微的响动会扰了她的梦。

夜风微寒,成片的树叶面泛起层层涟漪。慕枫摇摇头。他轻声唤道:“昭元公主醒醒!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昭元缓缓睁眼,目光茫然。呆呆凝视着他,喃喃道:“为什么要吵醒我?我……正做着好梦呢!”

慕枫觉得好笑:“公主……梦见了什么?”

“我,我梦到张敖回来了。我们在一起饮酒作画、吟诗作对。”昭元回忆着梦里的内容喃喃道。

慕枫轻轻道:“公主,请恕在下冒昧的话。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担当。请公主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是啊,张敖已经死了。”昭元突然很激动上前拉住他衣袖道:“慕枫,如果没有玉妃,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有些东西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慕枫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

昭元不待他答话自顾自说道:“我已经有了身孕。可宫中医士说我身体孱弱不宜生产。”

慕枫道:“太后请属下规劝公主,公主身体虚弱,要十月怀胎无疑是自残性命。公主请三思。”

昭元道:“我只想待在这里安安静静将孩子生下来。”

“皇上亦希望公主引胎也是想保公主性命。”

“皇上只是担心我死了,他的良心不安。”昭元冷笑道。

“公主又何苦如此执着?我明白你思念亡夫,想留下吴王唯一的骨肉。但是你弱不禁风根本就熬不到生产。”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将孩子生下来。”昭元坚定道。

“蝼蚁尚且偷生,人人皆求生。公主为何置自己的性命不顾?”

“不。我不会死的。谁说天意难违?人定胜天!”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公主千辛万苦想保住腹中孩儿。属下愿和医士一同为公主斟酌药方,为公主调理身子,直至公主生产。”慕枫看着昭元道。

已经立冬了,偏又下了几场雨。这日雨仍如千丝万线,织成细密的水帘,由天至地笼罩万物。寄芙冒雨来到长乐宫。“臣妾给太后请安,祝太皇太后身体康健。”

“平身。赐坐。”太后凝视着她突然道:“哀家有话问你。”

寄芙微微一怔“唯”

太后略一示意,宫里的黄门、宫婢都退了出去。玲珑随手关上门依旧垂手站在太后身侧。

“文贵人祖籍是哪里?”

“臣妾记不得了。”寄芙摇着头。

太后冷笑道:“哦是不是怕想起伤心往事,还是另有原因?哀家已经知道你的家事。你是寄如海的女儿。记得几年前寄如海因为题反诗被赐毒酒自尽。妻女发配陕甘。你逃了回来,蒙混进宫,有何目的?”

心中有千百句替自己编织的谎言,然而太后这样问想必已经全然知了,何必大费周章呢!轻吁一口气凛然道:“不错,我是寄如海的女儿,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死在皇上的压迫之下。”

太后语气陡然森冷:“哀家也不和你兜圈子。长痛不如短痛。想到有你在,皇上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哀家决定了了这桩心事。”拿起身边三尺白绫随手掷在地下,那白绫极其轻薄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宛如春日里一片流云落了下来。

寄芙屈膝跪下,手中攥紧白绫,声音微微颤抖:“奴婢恳请太后施恩,奴婢已有身孕,况且还没有弟弟的消息,来日诞下皇子,奴婢自会了断。”

太后淡淡道:“你的弟弟路遇劫匪已经身亡。”

恍若五雷轰顶寄芙紧咬下极力强忍着泪道:“奴婢领旨。”

“哀家也是为皇上安危着想。文贵人怪哀家吗?”太后沉声问道。

“臣妾不敢。”寄芙眼底痛楚、凄凉、无奈相织成一片绝望。

“是不敢还是不能?”太后盯着她仿佛一只看到她心里,紧紧逼问。

“不敢又不能。”寄芙坚定而语。太后打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有仇恨的快意闪过,眼底瞬间闪现出阴险的目光。

冬夜的寒风透骨侵肌,吹得树枝都在婆娑起舞。

瑶华宫灯火通明。鎏金缠花烛台上儿臂粗的蜡烛呼闪着,烛油如绛珠红泪,缓缓累垂凝结。

宫里静得连地上掉一根针也听得见。

寄芙一袭碧烟水色长袍,只在裙角用银线绣着几只梅花。瞪着一只摇曳不定的蜡烛,怔怔坐着,想起了惨死的双亲、弟弟。心中一阵烦闷。忽然,一股寒风鼓帘入宫。手指在琴弦上无意划过,留下一串利落而清浅的音调。想起太后软硬相加的话喃喃道:“老天为何这么捉弄人?我该怎么办?”

“皇上驾到”随着阴柔的声音响起,凌宣端了一盘锦丝酥饼走了进来。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寄芙上前解下凌宣的大氅。抖开了那件紫色长袍,凌宣伸手至袖中,无意间一偏脸却见她乌黑的鬓发清秀的面庞略带疲倦之色,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身体还好吗?你孤身一人进了宫,朕应该多疼你才对。”将她拥在怀里。

寄芙心底微微一热,抬起头来见凌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那双乌黑深遂的眼眸,明亮而深沉。她轻轻转过脸去,情不自禁依偎在他的怀里贪婪者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凌宣拿起一块酥饼递到她的嘴边温和笑道:“朕知道你这几日胃口不好,特意派司膳房做的。朕喂你吃。”寄芙微微低头,娇羞的一笑。

凌宣用帕子细心地擦了擦她的嘴角随意道:“你是寄如海的女儿?”有着片刻的静默,“啪”一声火光轻佻,烛台上爆了烛花在这寂静的宫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那日皇后看见你随身带刀,所以派人秘密调查的。刚才还来见朕,要立即处死你。”

“要杀就杀吧。我现在唯一的弟弟也死了。”寄芙惨笑道。

“你怎么知道?”凌宣本想查到凶手,事情真相大白在告诉她。难道有人暗中告诉她?寄芙想起和太后的约定,轻轻摇了摇头。

凌宣皱眉道:“朕没说要杀你,你要死朕还不准呢!你哪来那么大仇恨!”

“杀父之仇”

“那你进宫就是来谋害朕替父报仇对吗?”寄芙叹息了一声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讲”

“不错,臣妾是寄如海的女儿。自从进宫以来,见到皇上勤政爱民,治理的天下井井有条。臣妾动摇了,您是个好皇帝,即便杀了您,父亲母亲弟弟能活过来吗?臣妾不想天下百姓失去一个好皇帝。既然皇上都已知道了,臣妾随皇上处置绝无怨言。”寄芙突然觉得满心里却陡然通畅,仿佛窒息已久的人陡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只是心中漫漫透出一缕悲怆。

凌宣听得极其认真,有两处眉棱骨挑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么,终究没有说话。听她口气凄凉无助,心中爱怜道:“朕要你死还会等到现在吗?当年的事朕还年幼处处受沈冀牵制,不得已如此。朕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你弟弟之事朕已派人私下查寻缉拿凶手去了。”

“噢!”寄芙惊诧地抬起头来“为什么?皇上不怕臣妾替父报仇加害于你?”

凌宣淡然一笑问道:“如果朕真的被你杀死了,你会怎么样?”

寄芙仿佛打了个寒颤幽幽道:“我很高兴,父母的仇报了。高兴之后,我会难过!”

“不必了。”

“因为毕竟你是我的夫君,难过之后我会哭。”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从我懂事起。然后我会自杀信不信在你。”寄芙轻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我曾经想过和皇上长相厮守,可是现在不可能了。请皇上恩准,臣妾决心离开皇宫,离开您。这样皇上就不用担心臣妾会加害与你了。”

凌宣自负笑道:“以前你不会,以后你更不会!”

寄芙惊讶的眼中没由来得满是泪水,盯着他,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冷峻严肃的年轻皇帝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朕不许你走,你身怀龙裔。”凌宣来回踱着步子思量了半晌道:“太后、皇后那里你具不用怕,万事皆有朕替你担当着。你只安心呆在宫里养胎。”

“不”寄芙倔强道:“留在您身边,我只会更痛苦!”

凌宣没有说话,唯有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寄芙轻轻啜泣。

“你哭了?”

寄芙哽咽道:“寄芙不是草木。”

两人就这般紧紧相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生离死别,又是一件多么让人断肠的事?只有知情的人才明了这泪水中的辛酸滋味!

依稀听见远处传来钟声,一下又一下悠长而颤抖着撞着,像一声又一声永不止息的叹气声!

许久,寄芙只是软软倚在他的怀里,凌宣打横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轻轻击掌,小顺子、小安子进来道:“启禀皇上,轿车已经等候在外。”

凌宣无限留恋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两人将寄芙抬了出去。看着轿车越行越远,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开满桃花的春日,满地落花衬着碧绿的一袭长袍,她静静的站在树下,眼中一抹淡淡的哀愁。

原来,凌宣给寄芙服食了一种假死的药,三个时辰之后便会苏醒。自从他得知寄芙的身世之后,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怜惜之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不想寄芙惨遭太后杀戮,况且她已有身孕。

“寄芙,朕会想你的。”

寄芙已经苏醒了,她明白皇上护她周全的心意,双眼含泪,心如刀绞,几乎想要转身飞奔回到他身边。可是她也明白自己非走不可,她心里有情,当她答应太后的时候,她决定抽出慧剑斩断这前世的宿缘! 罢了,两情若有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寄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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