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冀看着侍卫将柳文龙带下去，“哼”转过身来对凌宣道：“李云苓派人行刺奴才一事，皇上预备怎么处置呢？”
凌宣听得她的话音里半是威胁半是命令，按捺住心中怒火，想了想冷冷道：“古语云，杀人者死，朕现在下旨赐死李云苓。”
楚原跪下恳求道：“请皇上三思。”
沈冀一向对楚原有所忌惮。楚原当年金戈铁马，雄风盖世，当年先帝在世时，宦官制造内乱，逼迫先帝退位，是楚原带领大军冲进被宦官乱党重重包围的皇宫，救出了先帝，诛杀叛党，平息了宫乱。凭着这点威风，三朝元老的牌子，从没有人敢碰摸过。所以，沈冀也只好收敛一点。
沈冀瞟了他一眼，直接道：“皇上这件事就交由奴才去办吧。”
凌宣微微一笑道：“好吧，这件事就交由沈将军办理。”
“皇上”楚原膝行了几步“请皇上三思。”
凌宣对他暗递了一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说话。“朕心意已决，楚卿家不必再为李云苓将军求情。平身吧。”又对沈冀道：“朕即刻拟旨。”
楚原实在摸不清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站起身来，看着他。凌宣看了看一干臣子道：“如果没什么事，退朝吧。”
“唯”
凌宣走出勤政殿想了想对小顺子道：“朕??去看看太后，顺道与太后共进早膳。”
“唯，奴才先走一步，去长乐宫禀告太后。”
长乐宫
“今日早朝之上”凌宣一边吃着一边不经意道，“沈将军说昨夜有人潜入将军府，意图行刺将军。”
太后心中一惊，本想夹菜给他，听他如此一说，筷子停在了半空，急忙问道：“沈将军没事吧？”
凌宣笑道：“将军福大命大，已将刺客逮住。”
太后轻吁一口气，复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放下筷子问道：“那刺客可曾供认，是受人指使还是跟沈将军有宿仇？”
凌宣道：“刺客是受镇守望京李云苓将军指使来刺杀沈将军的。”
太后正欲说话，凌宣身边躬身而立的小顺子忽然道：“回太后，因为御史柳文龙替李云苓将军求情，沈将军让皇上把柳御史关进了大理寺牢房。”
“嗯”听小顺子插话，凌宣转过脸来似笑非笑问道：“你知道什么？”
“奴才还知道，皇上下旨赐死李云苓将军。此事交由沈将军办理。”小顺子一本正经道。
小顺子刚说完，不防凌宣猛地一转身，“啪”的一声照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小顺子被打得打了一个趔趄，也亏了他灵便，踉跄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连连磕头下去。
太后和周围的侍女正听小顺子说话，突然见皇帝发怒，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脸色发白。
“混帐东西！”凌宣的脸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刚才用力满面通红，“朕正同太后讲话，何来你这个奴才插嘴。”
“唯，奴才混帐王八！”小顺子半边脸早已通红，浑身颤抖“奴才知错了，不过奴才刚才说的是实话！”
凌宣冷笑一声道：“你还在这里嚼舌？”一边说一边逼近了他，“你是什么东西？朕与太后说话，你为何插嘴？平日该学的礼仪都哪去了？来人，拖出去，抽他五十鞭子，看他以后还敢多嘴！”
太后第一次见凌宣有如此气势，想起平时他与黄门打成一片，今日突然翻脸，太没来由。想替小顺子求情，又想是凌宣教育身边黄门，张了张口没有吱声。
“还愣着干什么？”凌宣眼睛一瞪，喝道：“拖出去！”
守候在门口的侍卫在也不敢怠慢，将泪眼汪汪的小顺子架起来就走。
小顺子临去前满面委屈看地看了一眼他心想：“皇上，今天这时怎么了？”
凌宣走到原处，对太后躬身行礼道：“儿子惊扰太后，真不应该。”
太后慢慢道：“无妨，皇上快用吧。”低头慢慢喝着碗里的百合燕窝粥，从睫毛间打量着凌宣心想：“皇上用意何在呢？为何偏偏在长乐宫教训黄门？”想了想笑道：“皇上，小顺子素来当差勤快，念他往日的好，教训几鞭子就算了。再说，皇上气坏身子也不值得。”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减他二十鞭！也好叫他记住乱说话的后果。”凌宣冷笑道。又吃了几口菜，站起身来，对太后躬身行礼道：“儿臣饱了，儿臣先行告退。请太后慢用。”说完抬脚便走了。
凌宣坐在轿辇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撩开轿辇帘子道：“小安子。”
小安子回头见皇帝撩开轿帘，急忙高声道：“停轿。”
轿辇停了下来，因为有小顺子挨鞭在前，小安子对他也不向以前一样，随便说话了。毕恭毕敬走到皇帝面前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凌宣见他小心翼翼地样子，觉得好笑。随即笑道：“你过来，朕吩咐你去一件事。”小安子把耳朵凑上前，凌宣一边小声与他说，小安子一边轻轻点头。
凌宣说完后，做直了身子道：“去吧。”
“唯。”
晚上，凌宣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小安子进来躬身行礼轻声道：“启禀皇上，楚大人在外求见。”
凌宣看着他点了点头笑道：“嗯，办的不错。竟然出宫去通知了楚大人。好了，你的好朕记住了。传楚大人。”
“唯”
原来，凌宣交待小安子下午无论如何出宫一趟去楚府，通知楚原晚上进宫有事商议。小安子与守宫侍卫混的熟识，所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出了宫，谎称去买东西，顺利来到楚府，把皇帝的意思告诉的楚大人。
楚原按照约定来到了御书房跪下叩首道：“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此时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凌宣放下手中奏折走下座来，双手扶起他笑道：“楚卿家，快平身。”
见他如此热情，楚原怔了一下。
凌宣问道：“卿家，知道今日早朝，朕为何如此发落李云苓将军吗？”
楚原躬身行礼道：“微臣不知，还望皇上明示。”
凌宣往前踱了几步，背对着他道：“朕知道，李将军不会做出此事。而且朕也知道这是沈冀的计谋。”说到此，停顿了一下心想：“如果，楚原是沈冀一党，此事必定会为沈冀辩护。如果楚原一心在大汉江上社稷，必定会为朕出谋划策。”踱了回来，望着楚原不动声色道：“楚卿家，你认为此事朕该怎么办？”
“启禀皇上，臣认为李将军忠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种不耻之事，请皇上查明原因，在做定夺。皇上，恕臣直言，皇上不应该听沈冀直言，立刻下旨赐死李将军。”楚原略有些激动。
凌宣不禁暗自感叹：朕没看错人。随即微微一笑道：“朝中除了申宗泰拥有兵力，剩下来兵力雄厚的就是李云苓。况且李云苓一直对朕忠心耿耿。”
“那皇上为何下旨杀李将军？”楚原不解问道。
凌宣道：“此乃朕的缓兵之计，并不是真的要杀李云苓。”
楚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用手捋了捋胡须故意问道：“那皇上是为何？且皇上已经下了旨，由沈冀督办此事。沈将军很快就会动身去望京的。”
凌宣用手摩挲着奏折，沉思了一下缓缓道：“卿家请放心，他不会亲自去望京的。而且此去望京沿途治安很乱，沈冀不会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去冒险的。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杀李云苓，他绝对不会放过的。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他会派他的义子沈麒麟去。所以朕下旨是想调沈麒麟离开京中。”
“为什么？”
“因为沈麒麟武功高强、且为人狠毒，有他在沈冀身边，更是如虎添翼。这几年，沈冀的权势越来越大，朝中的几乎都是他的一党。所以朕…”凌宣不再说话，望着楚原。
楚原见他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相配的成熟。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凌宣接着道：“朕会即刻派人送密旨给李云苓，另赐他免死金牌。沈麒麟即便到了望京，李将军有朕的免死金牌也会没事，且在望京诛杀沈麒麟更加容易。”
“原来如此，皇上果然深思熟虑。”楚原想了想道：“那皇上派谁去送这道密旨及免死金牌呢？”
凌宣微微一笑：“派小顺子去。”
楚原吃了一惊：“听说受了鞭刑，正在养着。”
“楚卿家，你陪朕去看看他。”
“唯”
凌宣走到御书房门口，大声道：“小安子，朕心里烦，带朕出去走走！”
半个月亮悬在中空，在疾飞的暗云中颤抖着时隐时现，皇宫内一片寂静。转过几个巷道，远远见一排低矮的房子。
小安子快步走到其中一间房子前面轻轻敲了敲窗棂，小声道：“小顺子，小顺子！”
小顺子此刻正迷迷糊糊躺趴在床上。今天挨了三十鞭子，虽说皇上预先吩咐不要用力，但怎么也的做做样子。背上现在仍然火烧火燎。
听见小安子在外面叫，没想到凌宣也来了，不耐烦道：“门没插，一推就开，您自己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