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枫跪下叩首道:“草民慕枫见过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
凌宣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的棋艺出尔不凡,留在宫里和朕随时对弈可好?”
“草民愿意留在宫中陪伴皇上。”
凌宣想了想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慕枫低声道:“草民孤身一人!”
楚原神情微微错愕沉默不语,无声的叹了口气。
“朕听说你的文采不错,你就用做首诗吧。”
慕枫深深吸了口气沉吟道:“天子神威气势骄,动夷驱蛮齐叩首。轰雷响彻凌云霄,地连远域齐来朝。”
“放肆,你的诗句里怎敢有皇帝的名讳!”楚原厉声指责道。
慕枫急忙跪下道:“请皇上恕罪,原谅草民一时放肆。”
“好了。他只是赞扬朕。不怪他。”慕枫的一首称赞皇帝的诗,凌宣听得十分舒服当然也就不去怪罪了。
“皇帝哥哥”随着一声清脆的女声,昭元公主带着侍女小蛮走了进来。见御书房里面不光有皇兄,还有楚丞相和一个年轻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了笑,转身想退出不经意间打量了慕枫一眼顿时呆住了。只见这个年轻男子颀长挺拔的身姿,天蓝色绣花纹的里袍,外罩瓷白色外衫,一双明净清透的眼睛,比女子还要秀美三分的倾城的姿色,美得让人心悸。
凌宣见她神色有异道:“昭元,朕和楚卿家商议要事。你先下去!”
“知道了皇帝哥哥,皇妹告辞。”昭元突然醒悟过来,她早已娇羞得面如桃花,心跳如急促地鼓点。本来是来质问皇帝哥哥,皇嫂去行宫问什么不带自己去的,见他这样说,只好先退了出来。
又对幕枫道:“朕见你文采出众,不如留在朕的身边。朕封你为四品学士如何?”
慕枫跪下叩首道:“多谢皇上。”
赤日当空,树阴匝地,满耳蝉声,静无人语。
昭元公主坐着水边‘绿香亭’里倚着栏杆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
从水面上吹来的热风因为水的过滤清爽宜人。小蛮一边给她扇着绫罗纱扇一边很认真的看了几眼‘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小蛮,你笑什么?”
小蛮吞吞吐吐道:“公主,我说出来您可不要害臊,不要责怪我。”
“我有什么害臊的?快说,我不怪你。”
“公主刚才你的脸红了。”昭元以为自己心底的秘密被她发现了,脸上不由得一红,却又嘴硬道:死丫头,尽是胡言乱语。再乱说本公主可让黄门掌你的嘴啊。”
小蛮机灵敏捷,早已逃得远远的,嘴里还不断嚷道:“公主您说话不算数,您说了不责怪我的!”
夜里,昭元失眠了。
小蛮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了阵阵波澜。她辗转反侧,听着窗外的蟋蟀声,数着自己的心跳……
朦胧中月光下,一个修长俊秀身穿锦袍的少年,深情脉脉的望着她,似乎要把她融进眼睛里。少年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昭元仔细打量着少年,原来是慕枫,他抬手拂去她头上掉落下来的花瓣。
昭元猛然惊醒,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不禁害羞的笑了。
自从前段时间呼图鲁前来求婚,她突然懂得自己长大了。不知何时起,她开始悄悄注意身边的贵族男子,只是她所能接触到的贵族少年、皇族后代,不是瘦弱如柴,就是肥胖不堪;不是故意卖弄风雅,就是谈吐粗俗,关心的只是功名利禄吃喝玩乐。
她渴望有一位英俊潇洒,聪明果断的翩翩少年与自己相伴。前日突然见到慕枫,正是自己心中期待和憧憬之人。可是,自己虽然贵为公主,婚姻那由得自己做主?昭元这样的想着,忽而悲,忽而喜,忽而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忽而又忐忑不安……
岁月,在这花开花落之间渐渐染上了几许凉意。上林苑里枫树宛如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半个天空。未央宫内,案上的金镶宝石香炉里焚着及淡的橙香,香烟袅袅。微风吹过,窗下红木大桌上雪白棉纸哗哗一点微声的轻响。
凌宣正在翻看着书,沈宓慵懒的倚在金丝楠木贵妃榻上。是的,即使不说话,只是这样默默守候,心里便是及欢喜的。
“皇上,司天监查过时辰,三日后是吉时,辛贵人可以回宫了。皇上可是去迎?”小顺子进来躬身问道。
“放肆!一个贵人何须皇上亲自迎接?”沈宓蹙眉轻声喝道。
“启禀皇上,山西地震,这是呈上来的折子。”门口黄门叩首道。
凌宣站起身:“摆驾御书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三日后朕去行宫亲自迎她回宫。晓谕六宫,三天后一同在正门迎接。”
沈宓压住心中怒气,勉强笑道:“皇上,天意示警不可不妨!皇上如此隆重迎她回宫已逾祖制。臣妾担心辛贵人会恃宠而骄。如若前朝臣子知道,只怕会惹人非议。请皇上三思。”
凌宣问道:“朕心意已决,无需多言。皇后真是为朕着想,还是另有打算?”摔下书,向外走去。黄门端着一盅紫燕滋补汤走了进来,冷不防撞在他身上‘啪’端不稳,手里的炖盅掉在地上溅了他满鞋,黄门急忙跪下叩首:“皇上饶命。”
“滚”凌宣抬腿踹了他一脚,气冲冲拂袖而去。
沈宓看着一地狼藉,无力的挥了挥手:“收拾干净,下去吧。本宫想静一静。”哀哀道:“曾经他什么都听我的。如今为了一个贵人。本宫乃后宫之主,怎肯屈尊迎接她。来人。”
邹新依声进来道:“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身体不爽,明日不能迎接辛贵人回宫了。你去回禀皇上 。”
“娘娘,如果您不去会显得您没有和睦六宫的风范。何况和皇上一同回来。娘娘只当去迎接皇上,小小贵人何需惮在眼里。”
旗帜飘飘,一对对龙旌凤扇,销金提炉焚着御香。浩浩荡荡,一片锦绣香烟,遮天压地。
辛玉回宫了。她和凌宣并排坐在金顶金黄绣凤銮舆里。
凌宣捧起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微微颔首道:“芙蓉不及美人妆,纤纤素手兰花指,手恢复的很好半分伤痕也没留下。”
辛玉娇羞一笑,微微低下头:“皇上就爱取笑臣妾。”心中暗想:“如果巫蛊不是寄芙所制,一定是皇后娘娘想置我于死地。以往只是听说她心狠手辣,真真没料到狠辣到这般地步。从前是人为鼎锅,我为麋鹿。从今而后我不会一味任人欺辱压制。我要将这天下至高的权利握在手中。”
终于回到了皇宫。一对对御林军纷纷跪地行礼:“参见皇上,恭迎辛贵人回宫。”
“平身。”凌宣步下轿撵,伸出手,辛玉搭着他的手下了轿。
皇后一身大红合欢锦袍,头上凤冠闪闪发亮,自然是雍容华贵,彰显着她尊贵的地位。眼底显着懊恼悔意:早知这样应该弄残了她的手。
身侧一干衣着花团锦簇的嫔妃躬身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恭迎辛贵人。”
“平身。”
皇后笑容满面道:“皇上一告诉本宫,本宫欢喜的不得了。早早率领后宫嫔妃在此等候了。”
辛玉手欲从他的手中抽回,凌宣微微一用力竟挣脱不得。“有劳皇后了。”
皇后犹自含笑端详道:“臣妾见辛贵人清减了不少,回宫更应好好调养。” 如此温言暖语、体贴入微,当真要见者动容了。
辛玉亦是感激不已,“皇后体贴入微,臣妾如何敢当。”
身后传来一阵娇笑,是郑良人,她本是未央宫宫女,偶受宠幸得以晋封,位虽低下。却因忠心追随皇后,平日极尽谄媚之事,得以提携。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贵人在行宫休养怕是时间长忘了宫中礼仪吧?怎么还不拜见皇后娘娘,”
虽是笑面如花,辛玉听出话中挑衅之意。扫眼四周有几个胆大的已忍不住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心中已有主意,微微垂眸,她愈灼烈,我愈谦和就是,断断不争这一日的长短。
凌宣爽朗一笑:“辛贵人身体才刚痊愈,不宜劳累。皇后应该理解。”轻描淡写一句,胜过万千分辩。
辛玉亦盈然一笑,凝视于他。
沈宓依旧是笑语盈盈:“你我平日胜似姐妹,无需顾忌什么劳什子礼节。贵人一路劳累,还是早点回宫歇息吧。”
披香宫门口,罗三顺、袁芷,一行数十宫婢齐齐跪倒在地。齐声道:“奴才恭迎辛贵人回宫。”
“快起来”辛玉道:“都进去吧!”来到宫里,见里面打扫一新,更为了应景,还摆放了许多开的锦绣旖旎的菊花。
寄芙早已飞奔而来,欠身行礼笑道:“恭迎贵人回宫!”
辛玉笑道:“你的胳膊可好了?让我好生惦念。”又吩咐道:“这里只留下含翠和清荷伺候,你们下去吧!”
寄芙关心道:“姐姐的手可痊愈了?”辛玉拉起她的手已带了哽咽之声道:“快让我看看你的胳膊!当初我一听含翠说你为了救我断骨出宫,真真令我害怕。”
寄芙心头一酸道:“姐姐,已经无碍了。当初皇后娘娘不准任何人私自离开行宫。如果不用此法离开通知皇上,姐姐说不定早已惨遭陷害。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的安危。”
辛玉对含翠轻轻点了点头,她关上了房门。正色道:“寄芙,有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巫蛊是你做的吗?”
寄芙咬一咬唇:“姐姐为何如此问我?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巫蛊会致人死的无稽之谈。”
辛玉点了点头道:“既然不是妹妹所制,那果真如我所想皇后想要置我于死地。你们以后行事也要小心。”
寄芙大骇,惊道:“姐姐,皇后娘娘诬陷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应及早想出应对的法子。如今凭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想必可与之抗衡了。”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夜凉如水。辛玉着一件柔软而宽大的长袍,长长地拖在地上,明亮的烛光映着她清澈的眼波,也映着她那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
凌宣温和地望着她也许她并不能算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可是她就像是暮春的晚上,一片淡淡的月光照进窗户,让人心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恬静幸福。抱她坐在腿上轻轻吻道:“许多时日不见,玉儿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辛玉娇笑着侧过脸道:“臣妾有皇上的福泽庇佑,已经无恙了。”
“玉儿弹得一手好琴,如果手废掉了岂不可惜。”
“皇上想听什么曲子,臣妾现在给皇上弹来!”辛玉问道。
“不拘什么,只弹来听即可。”
辛玉坐下熟练的抚着琴弦道:“臣妾开始了。”
琴声婉转,仿佛是掠过水面飘飘而来,又四散开去,然后如细雨般纷纷降落下来。
凌宣见竹帘漫卷,从窗子向外望去,院中荷塘,幽幽一池碧水,在月色中泛着鳞波。道:“朕记得去年也是在这时节遇见的你,当时的你琴声哀怨,令人不忍听下去。”
辛玉停下弹琴笑道:“现在臣妾有皇上的关心、爱护当然不会再想以前一样的心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