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陪我?”男人都爱吹牛与骗人,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给人希望。
思源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他叹口气,走回来,揉揉她的发。
“我让小弄先来陪你好吗?最多两个小时,我一定回家。”他柔声保证。
她别过脸,“我不想让小弄看到我这么糟糕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她很怕此刻小弄会提到“爸爸”这个人。
思源神色挣扎了下,“那我让常欢迟一点去公司,先陪着你,可以吗?”
但是,她却凝着他,无比认真,“不,我要你陪!”
思源谔了。
唯朵总是很理性,她从来没这么“缠”过他。
这么多年,即使两个人“相依为命”,但是,唯朵一次也没有这么“任性”地说一定要他陪的话。
难道真的是因为失恋,让她有这么重的孤寂感?他隐隐觉得不安,但是,又观察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气氛有点僵凝。
唯朵垂下眸,“思源,其实有段日子,我悄悄喜欢过你。”
她的话,让思源重重一震。
“我有很多不足,我身上的包袱很重,即使喜欢,我也不敢追求。”她仰起脸,望着他,“即使,曾经,我其实在心里偷偷的很希望你能拉我一把,只要你坚定的一句话,我不会意气用事。”
曾经,她无比奢盼他的表白,却一直迟迟等不到。
现在,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他却说了。
“对不起。”思源有点梗咽。
他们本来可以很甜蜜很幸福,是他的思前顾后,是他曾经的自私与懦弱,错过了她。
她摇头,“我没有怨过你,是我们缘分不够,但是,现在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可以陪着我吗?”
思源握着她的手,她已经说成这样,他怎么可能松开她,不陪着她。
“跟我去单位,好吗?”他提议。
唯朵愣了下。
“我只需要出一个文件,让领导盖章签字,很快!”
她的唇角露出苦笑。
她忘记了,思源的责任心极重。
“好。”她点头,如果她再拦着他,就是无理由的任性。
唯朵还有点低烧,坐上车的时候,她的脚步甚至还有点浮。
他开车,她看着车窗外,凝着一路的风景。
她一路无语,沉默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思源一边开着车,一边一次又一次不安地转脸观察她。
她空洞的神情,让他觉得好心疼。
离他的单位,大概还有2公里的位置,她终于用很轻的嗓音打破寂静。
“思源,让他们走吧。”她用很轻的声音,深沉而无力。
思源谔了。
“既然他觉得闯出去,才能活下来,又何必阻拦他?”她的唇角滑过讥诮,那是重伤后的表情。
思源沉默了片刻。
“不可能。”这件事情,不是感情纠纷这么简单。
“当为了我,不行吗?”她很静地问。
“朵,他不值得你为他做这些。”思源皱眉。
一个伤她那么重的男人,不值得她付出。
这种感觉很糟糕,好象她爱惨了那个男人。
但是,她听完,却笑了,“我看起来,象那么圣母的人吗?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她的口吻里,充满恨意,“让他和陈温玉一起出国吧,我不想再见到他!”她不说再见,是因为,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思源凝顿了几秒,她的表情不象是撒谎,
“朵,对不起,我职责所在。”思源无奈道歉。
她一僵,再度沉默。
再过一个路口,就是劳动保障局。
“思源,我口渴,想喝牛奶。”凝着前方,她低语要求。
思源连忙把车停在不远处的奶吧门口。
他差点忘记了,她还有点低烧,肯定会有各种不舒服,因为赶着出门,他忘记该泡壶茶给她带在身边。
“我去买牛奶给你,要甜奶还是蛋奶?”他问。
“要热的蛋奶。”她淡淡微笑回答。
她的微笑清澄无比,美得教人挪不开眼。
“好,我很快回来。”思源硬生生逼自己收回目光,转身进入奶吧。
透着玻璃窗,盯凝着里面正在付款的思源,她缓慢地推开车门。
这个季节,要热牛奶的人很少,正在等待营业员微波暖奶的思源并没有发现,她正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十几米处,就是红路灯街口的人行道口。
她站在路口,眼神空洞仰头地望着天空。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灿。
人行道的红灯亮起,她缓慢迈开步伐。
车行道的绿灯亮起,司机们踩足了油门。
思源从奶吧里捧着热呼呼的牛奶出来,站在空空如已的车旁愣了下,迅速环顾四周找寻她的身影。
她突然一个脚步速度加快。
“砰”得一声她被快速驰出的一辆轿车撞起,然后撞离数米。
“朵!”亲眼目睹这足以让人心神俱裂的一幕,思源丢掉手中的牛奶,狂奔而去。
好痛。
她细细地喘气,想站起来,却再次跌倒,每一口呼气,身体都象快裂开了般。
肇事的司机被吓得坐在轿车里无法动弹,颤着手开始拨120,接着,是保险公司。
思源跪在她面前,手颤得无法自禁。
他好怕她会死掉,幸好,她看起来只是受了伤。
“你、你为什么做傻事?”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平静的唯朵居然会去轻生。
唯朵根本没办法坐起,她左手捂着右臂,缓慢地摇了一下头,每一个动作,让她痛得都几乎骨头象裂掉了般。
“我没、轻生,我、只是、头晕、眼花、不小心——”她很吃力地说,“抱、歉,虽然你职责所在,但你、你好象、必须、先送、我去医院,我好疼——”,她不为难他,没办法为难他,所以,她只能为难自己。
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思源心痛得快要裂掉,双目通红,扬高声音,“乔唯朵,你可不可以性子不要这么烈?”想自尽就割脖,想阻止他去单位就去撞车,有没有她这么“可怕”的女人?偏偏,她“可怕”到让他好心疼。
她笑了,惨惨淡淡,“是不是、很讨、人厌?”
泪水无由地自思源眼角滑落,“是,很讨人厌!我先送你去医院!”
他急急伸手去扶她,但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痛得抽气、冷汗直冒。
思源吓得全身都僵了,扶她不是,不扶她,又舍不得她躺在公路上。
重新半躺回地上的她,逸出笑。
她真失败,把永远温柔的思源都逼得暴躁了。
“我脾气不好,没办法象陈温玉那样……所以,这样、讨人厌的我、是男人都受不了……”她淡淡笑着,“可是,那就是我……最真实的我……我也想改,改得好一点,可爱一点……值得被爱,可是,要改变真的好难好难……”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要改掉这身臭脾气,真的好难。
“不需要改!我受得了,我在乎你!”思源红着眼心疼打断她,“我最初认识你,你就是这个样子,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
他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原来,有人会说她不需要改,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受得了这么多缺点的她。
她用浅笑掩去悲哀,“思源,你现在还肯拉我一把吗?”
她已经在崖底,他能拉她上来吗?悲伤、空洞的感觉能让人发疯,她想被拯救。
“放心,这回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拉着你!”
她笑了。
笑容却很空洞。
这时,有一架飞机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她怔怔地凝望那很快就消失的黑点。
最终。
“如果有人愿意、请假照顾我、两周,我想、我会很感动、会接受、他做我的男朋友——”
……
2011年9月30日,乔唯朵肩裂入院接受紧急手术。
2011年10月10日,乔唯朵术后出院,思源以男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同日,温城的金融危机出现戏剧化的一面。
在政府出面协商下,出走美国的温州眼镜行业龙头企业x泰集团董事长胡x林,重回温城。
紧接着,政府出台多项措施解决中小企业债务危机问题,包括要求银行业机构不抽资、不压贷,并成立“企业重组救市基金”,计划以资金注入、股权投资、收购重组等方式,帮助目前身陷困境的优质企业渡过难关,协助政府化解债务风险。
从中秋节到国庆中旬,短短一个月,整个温城象洗了一个桑拿浴。
虽然,10月的温城还是阴霾重重,但是,在政府的支持下,局势趋向稳定,危机得以暂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