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岁见回到家,直挺挺的头枕在沙发的靠背上,发了好一会的呆。
嫉妒吗?他问自己。
答案是,嫉妒,他嫉妒到快要发疯。
但是,为什么还是转头就离开了?他的性格一向干脆,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曾犹豫过,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确定了。
就这样,天亮坐到入夜,心里某一块早就落了空的区域,今天特别空泛而发窒。
拿起遥控,他打开电视,里面却只传来沙沙声,但是,他并没有关闭,因为太过寂静的空间,总要有点声音陪伴。
为了制造这个屋子没有人的假相,他甚至连有线电视费也没缴纳。
兴许是真的太静了,静到让人发慌,他懒洋洋地伸手,按开电话留言机。
“你有17通留言。”电话机提示,“第一通——”
“邢老大,我妈肾肌酐又高了,医生说要血透,我求求你,做做好事,把我的钱还给我吧……”
他把手背搁在额头,一动不动。
“姓邢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你们这种吞了我们血汗钱的老高实在太可恶了,我咒你出门被车撞死了,我们那些钱就当给你买棺材好了!”
“别以为我找不到你就会放弃,邢岁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还不把钱还给我,我们法院见!”
“邢岁见……”
还是老样子,听来听去都是追债的电话,这些人的毅力比他好,有些用软招有些很会骂人有些则只会空泛的威胁。
其实,这些对他没有影响,反正他一直在被人追债中,没有一天停歇过。
只是——
他阖了阖眸。
她受得了吗?是男人就不该留她,可是——
她和陆思源在街头激吻的一幕,在他脑海不断回放,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他烦躁到伸手就想按掉未听完的留言,这时,柴人的声音从电话留言机里意外传来。
“阿见,打你手机不通。”
他懒得查看手机状态。
“又是月底了,这个月的利息有着落了吗?”柴人问。
他一动不动,睁着目。
对啊,又是月底了。
“老大,别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和温玉、小胖在加拿大开始做外贸生意,如果需要资金,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毕竟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什么都让你来擦屁股!”
他唇角牵强扯了扯。
他知道他们几个讲义气,但是,公司刚成立很需要资金周转吧,他怎么可能和他们拿钱?!
“或者……实在扛不住,别这样讲信用了,毕竟那是个无底洞……反正现在温城很多同行都这样的。”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柴人还是劝。
他怔怔。
他知道,走到最后可能只剩下这条路,干脆没脸没皮的过活,顶多遇见被那些债主们打一顿,这样日子还可能活得容易一点。但是,性格使然,他根本做不到。
可是,做不到又能怎样?不过只是短短几月,他已经扛到连晚上都会发恶梦。
挣扎着,他想起身,给母亲打电话。
刚巧,接着,这通留言是母亲的。
“阿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碧桂园贷款的已经批下来了,你赶紧联系你王伯伯,他可费了很多心思,但是……”母亲犹豫了下,还是讪讪道,“记得别和其他人说我们还有联系,你也知道那些讨债得有多恐怖,再这样被骚扰下去,我怕自己会神经衰弱……”
他唇角淡淡一扯。
他理解,这几个月他的母亲也被他连累到快崩溃,母亲只是要求别在人前承认他们母子还有联系,已经相当情深意重了。
走了挺多关系,而最后帮忙的人是能折他自尊的王叔叔,可是,有什么办法?没钱能逼死人!碧桂园终于能贷下款,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代表他还能“活”一段日子。
可是,接下的呢?总是拆东墙补西墙,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能撑多久?
“乔唯朵,我连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如何承诺给你?”他对这满室的黑暗轻问。
……
一身藏兰色的制服来不及脱下,思源匆匆步入餐厅。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坐定,他就出声道歉,“刚才被一个案件拖住了,刚入职要学习和调整的地方太多,才会来这么晚!”
“没关系。”最近确实很难见到他,每天早出晚归,两个人几乎碰不到面也说不上话。
等了很久的唯朵定视着他,“思源,我今天找你——”
“先吃饭好吗?好饿,我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思源适时打断她的话。
“好。”唯朵不再说什么。
因为早已经过了晚餐时间,点了的几样菜很快就上餐了,思源吃了几口后,姆指顶了顶上身中央的位置,眉头深锁。
他细微的动作她已经发现,“胃又不舒服了?”
“嗯。”他蹙蹙眉。
唯朵搁下筷子,“我出去买胃药。”
“不用了,我有带在身边。”他按下她的手。
唯朵帮他向服务员要来开水,见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胃药,吞下。
“工作再忙,你三餐也要定时。”她颦眉提醒。
今天是没空吃中饭,昨天她中午两点多打给他,他才刚开始吃中饭,再这样下去铁人也熬不住。
思源淡淡一笑。
其实,会胃疼不仅仅是忙碌的关系,最重要的原因,他的压力太大。
工作上的,还有,来自感情的。
“婚礼的事,准备怎样了?”思源转移话题,“我发给你那几家酒楼,你有中意哪一家吗?”
“思源,我约你出来就是谈这个问题。”唯朵直勾勾地盯视他。
那天以后,在家怎么也遇不见他,只好电话里约他,被他推了好几次,今天总算能见到他。
“你选不定?我觉得华侨饭店不错,我姐夫认识那里的厨师长,菜色和档期安排起来都会比较方便。”思源一边吃饭一边说,“如果你没问题的话,那就这样定了吧!”
“思源,你到底要我说多少回?我们不可能结婚。”她微带痛楚地说。
思源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