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
她一进门,冰冷的询问声响起。
乔唯朵眸一眯,看清楚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客厅中的邢岁见。
她打开了玄关处的灯,脱掉高跟鞋。
“从凌晨1点到现在,我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你为什么都没接?”玩到半夜三点多才回来,对于她的没有一点交代,他很不悦。
她仿佛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直接越过他,径自上楼。
“和朋友聚会?”她这是什么态度?
而她的反应,则是继续无视,连一句回答也懒得给予。
“是哪个朋友让你这么乐不思蜀?”浴室门口,他堵住她,面无表情地盯视着她,继续逼问。
是不是陆思源?
他浓眉紧拧,即使外表再平静,一股酸呛,还是直往喉头上冒。
他一回家,整屋的黑暗,他上楼发现二楼未开灯的房间里面悄悄寂寂,空无一人,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仿佛前所未有的恐惧绞紧心房,他马上下楼,发现小弄还再,他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开始拨她的手机,他相信以他拨打的频率,聋子都能听见了,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回复。等待的整个过程漫长极了,让他渐渐怒火中烧,开始无比在意,她是和谁在一起!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这么近的距离,他浑身散发的清爽之气,侵入她的鼻端,她似笑非笑地冷冷反问,“洗过澡了?”她也有点意外,还以为他今夜不会回来了。
原来,他和陈温玉的方式是狂热缠绵完,不相拥入眠,不过夜,做完就拍拍屁股各自走人啊。
她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他每次回来都是半夜了,也难怪他能成功骗得了她。
原来,不是她笨,是他和陈温玉演得太成功。
“废话!”那么热的天气,一回家不洗澡,他干嘛?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缓缓问,“既然你已经洗过了,又何必在这挡道?”
她的语调太冷。
厌恶的表情太明显。
冷气呼呼地吹,模拟着一种冬日的冷风。
他向来不善于纠缠,于是,黑着脸退开。
难道真是谁先动了感情,就是谁先输?即使嘴巴上怎么也不肯放下骄傲,但是,他无法欺骗自己。
柴人说对了,他是“哈”了她很久,从少年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
拒绝温玉这唯一的要求,狠下心不管她的“生死”,只是因为他的私心,如果真的和温玉有了什么,他怕婚礼会出问题。
十几分钟后,她从浴室里出来。
“过来。”他沉声向她招手。
她动也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气氛莫名有点僵。
“试试戒指的尺寸。”她不动,他只能主动迈去,拉来她的手。
但是,她表现的却极其抗拒,仿佛他的掌是有瘟疫一样。
她这种很明显的反感抗拒,让他心房一阵不舒坦。
她今天是见了谁了?又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对他又恢复初相逢时的冷疏?
“怎么,我们都快结婚了,还准备为谁守身如玉?”他淡淡讽刺,讽刺她的虚伪。
两个人睡都睡过了,现在还露出一副被他摸一下手也不愿意的神情,有意思吗?
她冷眉以对,四目相对时,连空气也几乎结了冰。
她始终抵不过他的力气,他微一使力,就蛮横地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套上婚戒。
“和我想的一样,果然,很配!”他牵起她的手,瞧得仔细,戒指的尺寸刚刚好,“咬”得她无名指挺紧得,让他终于微露满意之色。
她的指生得极美,而他买的卡地亚钻石戒指,无论是亮度、净度以及工艺上都是极上层,当然价格上也是昂贵到柴人直呼他是疯子。
无妨,结婚人生只有一次,不隆重点怎么行?!
“我还给你买了同款的钻石手镯,来,戴戴看。”他拉着她,回身想给她试戴其他饰品。
但是,她动也不动。
他回过身来,撞上她唇角的冷笑。
她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很克制地问,“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真好笑,原来邢岁见也是那种一心虚就拿礼物打发女人的俗人。
“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这些首饰是他给她的聘礼,有什么不对?
“对不起,无功不受禄,我消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她摘下钻戒,搁在一旁。
但是,明明被套上不过只是一分钟而已,她的指间居然已经留下淡淡的戒痕。
原来,无论任何东西,只要拥有过,即使短暂,都会留下痕迹。
她不想要的痕迹。
她坚信,不需要多久,这些痕迹,就会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邢岁见拧了眉头,为她的傲娇,也为她的难伺候。
他笑了,淡淡地笑,口吻转冷,“说吧,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见过什么人了。”她态度突然的转变,必定有因。
餐厅里的那一幕,瞬间就印入他的心房。
陆尚礼最后与她告别的情景,他原本以为可能是文化人比较有涵养,现在想想,对方并不象是来找事的,可能是他完全想错了方向。
有人是来替儿子说情的,然后,某人就晚上见了旧情人,两个人哭叹生不逢时,于是一直依依不舍到了凌晨三点也不愿分开。
这样想想,他自己还真卑鄙,活活拆散了人家一对有情人。
她眉一挑,“你想知道?”要不要他们两个人今晚就撕破脸?她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反正明天开始小弄要去住校了!
反正,这个游戏到了该落幕的时刻。
她不想玩了。
谁也打不倒她!休想打倒她!
邢岁见听懂了她语气里的满不在乎,他巨大的拳头握捏得死紧,他竭力克制,才能咽下咒骂。
她的态度真的好嚣!
之前的那几日,他明明有感觉到她的软化,再加上怀孕,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但是,他现在又没有了任何把握。
“我对琼瑶般的痴男怨女戏码没有半点兴趣,也没这闲功夫去听你的风流情史。”他慵懒得打了个哈欠,语气平淡,“很晚了,我去睡觉了。”
他僵硬的转过身去。
等了一会儿,他竟没有在后面听到脚步声。
他惊谔地回过身来,发现她竟向楼下的方向走去。
“去哪?”
从头到尾,她压根儿就不理他,冷冰冰越过楼梯。
“乔唯朵,现在吴特护和小弄都睡着了,我不想和你吵架!”他咬牙切齿。
他已经忍得那么辛苦,她会不会太拽?
从回家到现在,她也没空吵架。
她也不想吵架,因为,只要她有点点激烈的反应,就证明她在乎。
在乎,她就输了。
而她,输不起!输不起她的骄傲,输不起她的自尊,更输不起……她的心……
因为,现在的她,如同在悬崖边上遥遥欲坠,一旦坠落,就是万劫不复。
她踏下了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
“你给我回来!”他低吼,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无法克制地节节腾升。
她现在敢踏出这个门,找她的旧情人,他不会放过她!
她根本不回话。
因为,每说一句话都需要力气,每一个火花都要先点耀自己,但是,现在的她,疲乏无力。
她朝着女儿房间的方向走去。
没事的,她在乎的人从来不多,现在,他们都健康的还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需要惧怕!而邢岁见?在她的心里,他根本无关痛痒。
“砰”小弄的房门轻轻打开,轻轻又关上。
邢岁见紧紧冷凝着她的方向。
所以,她没有要走出大门,她只是去了女儿的房间?等了又等,半个小时后,她没有从小弄的房间里走出来。
所以,今晚他可以安枕了?但是,却注定得一个人独守空床?心,在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有微许的失落。
他已经习惯枕畔有她。
顿了顿,邢岁见还是下楼,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
小弄的房间里点着一盏晕暗的灯光,果然,她就睡在女儿的身边。
心中怒气被硬生生折断,却也无处消弥,他淡眸瞧着那一幕。
她将自己倦缩成一团,双腿弯曲着,双手环着自己,紧偎着睡得很熟的小弄。
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睡姿,他们两个人刚住在一起的时,他半夜起来,总是发现她将自己环成一团。
所以,他会拥抱她,把体温分给她。
即使,她从来不稀罕。
床上的一大一小,但是,在他眼里,她却更象个孩子。
一个任性的,又严重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紧阖着目,好象睡得很沉的样子。
他迈进屋子,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
这女人,超惧寒,大夏天的只要空调温度有点低,她就双手双脚冰冷冷,冬天还没有到来,他已经在苦恼,该怎么给她过冬。
他悄悄关上了门,并没有发现,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也缓缓睁开了眼。
清冷的眸,泛着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