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寺惨案,就在洛桑仁钦的轻描淡述中结束。
耿惟卿在想,洛哲云丹真的能这么轻易放过耿清么?或者连洛桑仁钦都没有想过要放过耿清。可是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杀了耿清,是因为他的存在么?
下山接母亲和小玉的人终于回来了,但是却回答耿家现在除了管家之外,不见任何耿家人。原来耿清已经带耿母和耿玉上京去了,想是为了避开他吧。
担心耿母和小玉会受到耿清的迫害,他曾一度追问洛桑仁钦,她们究竟能否平安。幸好出家人是不打妄语的,洛桑仁钦告诉他,她们会平安之后,他没有过多的去询问再多的东西。
对他来说,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保佑她们一生平安,即使见不上面,他也会在心里为她们留下一个位置。
夜晚清凉如水,耿惟卿坐在山崖的岩石上,望着东边升起的月亮。
今夜是十五,月亮如同玉盘一样大,清冷的光辉洒落在地上,照亮了花岗石铺成的道路。
风,轻轻淡淡的吹拂着,吹得他心中泛起一股凉意,突然的心中升起一阵悲凉。悲噙的目光,温顺的双眼,有些难以言诉的东西。
“次仁。”一声轻喃的叫唤,耿惟卿转过头去,看着那只有十五岁却好似成了精的和尚。
“博克多。”站起微微行了一个礼,耿惟卿看着他缓缓走近。绛红色的袈裟在微风中清扬,透露一丝潇洒绝尘。
作为博克多,他的袈裟即使和众人一样,也绝非凡品。纯手工质地,精湛的技艺,精选的羊毛,组成的是一件位高权重的人才可穿戴的法袍。
“今天的月色很不错,坐在这里赏月果然可以陶冶心情。”洛桑仁钦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目光正正的盯着那轮月亮。
耿惟卿瞧见他眼中倒映那轮月亮,纯洁如同白雪。
“次仁,你知道我是怎么坐上博克多的么?”洛桑仁钦扬起一抹笑,却让耿惟卿感觉一阵心凉。
“那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事,我出生在山南的一个小村庄,我的父母是一对清贫的夫妻。拿汉地的一句话来说,贫贱夫妻百日哀。可是他们丝毫没有觉得生活过的有多苦,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父亲因为太过劳累所以去世,我的母亲哭瞎了双眼。就在我三岁那年,圣宫中来了人,给了我母亲许多的财富,却带走了我。就是那一年,我母亲病逝了,财产也随之被之前一些看不起的亲戚瓜分。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了亲人,只能学着如何潜心修行。”
耿惟卿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一抹疼惜。不能拍他的头,只能拍拍他的肩,算是给他一个安慰吧。
“没有相见便没有离别,所以我看开了。而次仁你呢?看开了么?”一句问话,他看开了么?
耿惟卿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此时耳边响起一首歌,由远及近。那是清源山上一名在寺中挂单,名叫空空的行脚僧。
天也空,地也空,物换星移山海熔。
日也空,月也空,岁岁年年几秋冬。
生也空,死也空,来来去去不由衷。
男也空,女也空,忽男忽女轮回梦。
命也空,运也空,造化都在定数中。
风也空,水也空,心行美恶化吉凶。
君也空,臣也空,改朝换代天下公。
将也空,帅也空,转眼荒郊黄土封。
父也空,母也空,合眼阴阳两朦胧。
兄也空,弟也空,莫为家产互交攻。
姐也空,妹也空,爱别离时添愁浓。
子也空,妻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情也空,爱也空,痴迷一场快如风。
缘也空,债也空,缘了债偿各西东。
疾也空,病也空,身乃苦本业力冲。
医也空,药也空,心病还须心药通。
名也空,利也空,何人见它死跟从。
金也空,银也空,聚敛到头有归空。
得也空,失也空,荣辱过后寿亦终。
成也空,败也空,莫以成败论英雄。
古也空,今也空,绵绵史话谁争锋。
真也空,假也空,雾里看花花自红。
你也空,我也空,法性之中本相同。
佛也空,魔也空,正偏妙觉此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