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迹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的面容很冷峻,五官刀刻一般的立体,笑和不笑的时候仿佛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此每每面对他的时候,她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他的温柔只属于她一个人,亦或者,这根本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想到这一点,她的内心顿时涌起巨大的满足。有生之年,能遇到一个近乎完美的恋人,应该足够弥补所有遗憾吧?
五分钟后,他关了电源,她已经沉沉地睡去。他低着头凝视她干净美好的脸庞,心底柔成了一滩水。过了一会儿,他将吹风机放到一边,抱她回房。
她无知无觉地靠在他的怀里,身体软绵温暖,连着他的心也跟着充实起来。
中午,杨知言约了罗瑾非吃饭,考虑到她下午还要上班,特意选在她上班附近的地方。普通的中餐厅,价格不贵,菜却做得很好吃。除了眼下一团乌青,罗瑾非整体状态还不错,杨知言总算稍稍安心,半认真半玩笑地感叹还是跟她一起吃饭最有食欲。
罗瑾非努了努嘴,“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伸手管父母要钱维持生活的孩子了,人生这么艰难,光是让自己活下去就够我忙活的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为了感情的事情伤春悲秋。”
杨知言低头一笑,她们还真是同一种人,既悲观又顽强。
“金灿现在是什么态度?”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酒醒过后总该有个说法。
“和以前一样,找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毫无下限地求我原谅他,不要跟他分手,然后信誓旦旦地承诺以后绝不再犯。”罗瑾非一副稀疏平常的语气,一边说一边大口地往嘴里送饭,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橱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说完,兀自冷笑一声。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话,他们之间好像一直就这么不断地周而复始。好在,她终于开始感到厌倦。
“那你……原谅他了?”杨知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迟疑地问。
罗瑾非喝了口水,摇头道:“我跟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当初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知言轻轻拧眉,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她总算是想通了。
罗瑾非放下水杯,接着说道:“他大概以为这只是我欲擒故纵的伎俩,压根没意识到我下了怎样的决心,所以完全没当回事,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软话就走了。”
“瑾非……”杨知言担忧地看着她。
“我说过,不用担心我。”她吸了口气,笑了笑说道:“我也该好好反省自己了,感情终究不能一直靠自欺欺人维持下去。”
杨知言默默地注视着她,内心一时说不出是欣慰还是酸楚。瑾非不像自己那么自私心狠,感情说放下就放得下,能让她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可见她心里积累了多少失望。断尾固然能够求生,可这之间要承受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
而一个人表现得有多坚强,内心也许就有多脆弱。彻夜未眠的罗瑾非已然想清楚了一切,可即将割舍的毕竟是自己用心经营了三年的感情。她一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撑着筷子,声音几近哽咽,“我昨天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回忆这三年来我跟他之间的点点滴滴,越想就越觉得心寒,恨不得跑回去狠狠地扇一巴掌过去那个委曲求全的自己。这些年……我究竟将自己置于何地?”
“瑾非……”杨知言不知该如何安慰,默默地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罗瑾非放下筷子,低头忍泪。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餐厅空间比较小,黑压压的阴影投下来,杨知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当即愣住。
“林颂!”她故作惊讶地喊他的名字,罗瑾非一听,立刻将眼泪逼回,深吸了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林颂明显地愣了一下,视线在餐馆内匆匆一扫,很快锁定目的。这个女人……他在祁迹的办公室以及他住的公寓里见过,不同的照片上。谁都知道祁迹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可她就是不肯露面,越是如此他就越感到好奇,所以就算只是照片,也足以令他印象深刻。
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碰到她。林颂嘴角微微上挑,视线下移,瞥见那抹熟悉的背影,眼中随即闪过一抹了然。
罗瑾非尽量平静地向他打招呼:“林总。”
林颂微微颔首,笑得一脸轻松愉悦,迈着双大长腿三两步跨过去,拉开罗瑾非身边的椅子径自往上一坐,服务员立刻拿着菜单上来,他随便点了两样菜,目光坦然地打量着杨知言,除了头发变短以外,和照片上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差别,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瘦而不柴,穿一件简单的宝蓝色吊带长裙,露出胸前大片洁白的肌肤和细长的手臂,非但不妖艳,反而显得很清纯。
很少有年轻的女孩子能把这么暗沉的颜色穿得如此清新亮丽,慵懒之余还带着一点点小女人的妩媚。
那小子眼光果然刁钻。
他笑得一脸殷勤:“我们没见过面,杨小姐一眼就认出我,看来对我印象很深嘛!”
“偶尔能在网上看见你跟祁迹一起出席活动的新闻。”他一笑,杨知言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丝毫不否认这一点,脸上的笑容客气有礼,“你知道的,美术专业的人,图像记忆往往高过常人。”
林颂不置可否,他的后背轻轻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眼睛扫了一眼身边的罗瑾非,意味深长地笑道:“朋友的女朋友的朋友是我的秘书,这可真是……缘分。”
罗瑾非听得一脸懵,尴尬地挤了挤笑容。
杨知言笑容优雅,“是啊,既然这么有缘,林总是不是应该多关照关照我们瑾非?”
“正因为知道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从一开始我对罗秘书就格外宽厚仁慈呢!”林颂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完回过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罗瑾非,“是吧,罗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