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归不满,此刻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似乎故意要将自己灌醉。
林颂了解他的脾气,也深谙他的酒量。他执意一个字也不肯多说,自己也没必要跟个八婆似的绞尽脑汁地从他嘴里套话。
反正自己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他嘴角勾着一抹坏笑,静静地看着他喝。
他终于喝趴下了,林颂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朝天打了个响指,吩咐人过来帮忙把他架出去。
刚上来两个人,他忽然灵光乍现,抬手制止。
杨知言正在大排档吃得高兴,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是祁迹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杨知言的声音顿时轻了许多。
“小言是吧,我是林颂。”手机里传来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祁迹在我们酒吧喝醉了,一直吵着要见你,谁也劝不动谁也拖不走,你赶紧过来一趟。”
杨知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颂见她没回,故作好奇地问:“诶,你俩是不是又吵架啦?”
“没有。”杨知言回过神来,急忙否认,“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行,那你赶紧过来吧,地址是……”
他一报完地址那边就快速地挂断了,林颂看着手机不怀好意地笑,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识大体。
罗瑾非从杨知言话里听出个大概,急忙问道:“怎么了?”
杨知言一边收拾背包一边快速解释:“祁迹在酒吧喝醉了,林颂叫我过去把他带走。”
罗瑾非立即起身。“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有林颂在没事的。”杨知言把手机塞进背包,顿了一下,看着罗瑾非道:“我今晚大概不会回你那儿,你自己早点休息。”
“明白。”罗瑾非脑中迅速产生某种联想,一脸暧昧地笑:“祁boss这是要借酒疯跟你来个纠缠不休啊!那就预祝你们俩今晚花前月下、和好如初喽!”
“看来这一招很让你受用啊!”杨知言薄嗔佯笑道:“要不我回头去提点提点金灿?”
“去!”罗瑾非笑容一僵,没好气道:“睚眦必报的家伙!”
杨知言笑了笑,将包跨在肩膀上,“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赶紧走吧!”罗瑾非不耐烦地催促。
杨知言很快赶到酒吧。
祁迹趴在桌上人事不省,林颂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见到她来,立刻做出如蒙大赦的表情,“你总算来了!”
“他怎么了?”杨知言皱眉看了一眼祁迹,不解地问。
“这得问你啊!”林颂摊手,“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一个劲地灌酒,醉了就一直喊你的名字。”
杨知言不自然地挑了挑眉,最后半句话,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俩真没有吵架?”林颂开始发挥他的八卦属性,探着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其实我也觉得这小子脾气古怪为人刻板,一般人确实难以忍受,要不你转投我的怀抱吧,我保证他不敢报复咱俩。”
杨知言冷冷地打量他一眼,无声地问:你确定?
林颂头皮一麻,这种高段位的女人,果然只有祁迹这种自虐狂才能消受得起。
杨知言走过去拍了拍祁迹的肩膀,祁迹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唤他:“祁迹,回家了。”
祁迹这才抬起头来,睁着猩红的眼睛宠着她傻笑,“言言……”
他笑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她的心莫名柔软,抬头对林颂道:“你帮我一把。”
林颂于是过去帮忙扶他起来。
祁迹酒品很好,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吵吵闹闹,等到了他想见的人,他就变得像只乖顺的小绵羊。
林颂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的,期间有有搭没一搭地调侃,杨知言心不在焉地应付。林颂趁她走神的时候突然问她:“我记得你俩好像已经订婚了是吧?婚期是什么时候?”
杨知言猛然回神,茫然的眼神迅速恢复清明,“是订婚了,不过没有定下婚期。”
“不是吧?”林颂很是惊讶,“订婚居然不定婚期?”
“好像很多人都是这样吧?订婚只是提前确定彼此要共度一生的心意而已。当然,恰当的时间会有恰当的消息的。”杨知言语气平淡,和上次在祁家一样,回答得模棱两可,林颂刚想戳破她的伎俩,她却抢先一步把问题引到了他的身上,“听祁迹说,你是不婚主义者?”
林颂曾在初中时亲眼撞见父亲把别的女人带到家里来,而母亲明知道这一切却置若罔闻,同床异梦的两个人为了各自的目的一直对外表现得相敬如宾,林颂从小亲眼见证婚姻的虚伪,从此对婚姻产生抗拒,所以……
他不是祥林嫂,也不会脆弱到去跟别人倾诉内心的苦楚,包括祁迹。当然,同在一个圈子,有些事情即使不说,外人也一看便知,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无视着,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毕竟,在这浮华的世界里,谁没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难以启齿的隐痛?
林颂脸上玩味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声音不大自然地说道:“是的,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也许真的会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一个温暖的人,让他有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的决心。
杨知言坐在他的后面,看不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沉重,却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自嘲,微微一愣,没在多说。
安心靠在她肩膀上昏睡的男人眼睫轻轻颤动,继续神游天外的人自动忽略车内异常的安静。
林颂一路搀着祁迹回房,除了放在床头的一张合照,祁迹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女性物品。林颂嘴巴再欠,对这种真正私密的事情也只是看破不说破。
安顿好了祁迹,杨知言送林颂出门,林颂站在门外,难得正经地对她说:“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肯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想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喝醉。”
杨知言表情微怔,轻轻点头道:“谢谢。”
“所以尽量对他好点吧!”林颂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语气却无比的认真,“别看他总表现出一副对什么都运筹帷幄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一根筋,非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杨知言还没从他的话里回味过来他就走了,看一眼空荡荡的走廊,轻叹一声,关上门,转身回到祁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