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样温和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她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她从小就渴望的安全感。
所以,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决定。
去美国之前,她给白钰衍发了一条短信,她对他说了分手,然后拔掉了电话卡。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彻底康复,想到自己有可能毁容,想到他要面对一个丑陋的自己,想到未来的种种,她真的没有信心。她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他们之间有一天会变得难堪。
这些,他都知道。那整整一年,他连她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知道她是不想连累他,他不想给她压力,所以不敢贸然前去找她。
他一直默默地等,等到她痊愈的消息和跟祁迹交往的消息同时传来,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可他知道,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局。
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他不由得笑了笑,望一眼橱窗外的街道,片刻之后回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掉下来,滴落在飘着浓香的咖啡里。
他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递给她一张纸巾,她依旧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他目光凝滞了一下,忍住走过去为她擦干眼泪的冲动,将纸巾放到她眼前,说道:“其实你不用难过,也不必自责。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不论是你还是我,最痛的那个点都过去了。而现在,能看到你过得幸福,我心里也很高兴。”
至于他自己未来能否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就不得而知了。
他说完,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沉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同事打来的,说是医院有事,要他赶紧去一趟。
他的车还停在罗瑾非住的楼下,只能再步行回去。他做事一向认真负责,医院有事找他,所以他一路走得很急。
杨知言在后面飞快地跟着,终究忍不住问他:“你……会去找他吗?”
他的脚步一下顿住,微微侧过身看她,温和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抹锐利,“当然。我原本是想直接去找他的,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先见你一面。”
“为什么?”她很是不解。
他迟疑了片刻,回道:“因为你的态度会决定我对他的恨意有多深。”
“什么?”她一下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淡淡地笑,没做解释,她于是也不多问。
罗瑾非住的这一带环境相对安静,大夏天的上午十一点,路上行人并不多,只是太阳很晒。等红灯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为她挡。
红灯很快跳转,他下意识地把她拉到前面,轻微的触碰,那么的顺其自然。她内心荡起一圈圈微微的涟漪,恍惚想起年少时的他们。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总是习惯性地护在她身后。
不远处的一辆摩托车突然飞速朝他们直冲过来,走神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他大力地推了出去,他自己则摔在了地上。
她猛然回转身来,过往惊险的一幕迅速在她的脑中飞闪,她顿时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大脑空白了两秒,恐惧迅速从她的脑中抽离,她飞快地跑过去,大声喊道:“白钰衍!”
好在他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他很快自己站了起来,右边的裤子擦破了,上面沾了好多血,那么狼狈,可他却咧着嘴冲她笑得一脸明媚。
那样干净温暖的笑容,曾照耀过她美好的少年时光。
她想也不想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失声痛哭,身子不住地瑟瑟发抖。他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
当年她发生那么严重的车祸,她当时如何的恐惧,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摩托车滑出去老远才停住,车主也吓到了,急忙折回来向他们道歉,并主动拨打了120。
白钰衍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实习医生,因为伤势较轻,跟他一起在科室里实习的大学同学赵腾足够帮他处理伤口。
赵腾是见过姚梦恬的,他一看跟随白钰衍而来的杨知言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趁杨知言去拿药之际,他一边给白钰衍处理腿上的伤口,一边不怀好意地笑,“她就是那个让你一度念念不忘的初恋吧?还别说,就她样貌气质,换我我也忘不了。”
白钰衍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赵腾“嘿嘿”一笑,自顾自地絮叨:“别想否认,我以前可是在你的书本里看见过她照片的,特别漂亮,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你当初为了她跟个和尚似的自绝于学校各路仰慕你的美女,那会儿我们都担心你会为了这初恋孤独终老呢!诶我说,你小子可别犯浑啊!虽说要你在她跟那位姚同学之间选一个是挺难的,可不管怎么说咱也不能干那脚踏两条船的事儿!”
白钰衍被他不明就里的一顿胡乱猜疑搅得心烦,“我什么时候……”说话间,目光不经意地往门口一扫,姚梦恬正呆呆地站在那儿,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震惊的是他居然受伤了,然而,赵腾刚刚说的话她全听到了,于是担心变成愤怒,她瞬间了黑了脸。
赵腾吓得赶紧站起来,尴尬得直搓手,“嫂子好……”一边说一边朝白钰衍挤眼,身子悄咪咪地往外面挪。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白钰衍那初恋什么脾气他不知道,不过姚梦恬那副大小姐脾气可不是好惹的,这俩人要是碰一块儿,那还不得把他们医院给炸了。
所以他得赶紧去拦。
奈何机缘凑巧,天命难违,杨知言已经来了。
她手上拿着几张单子和一袋药,见赵腾站在门外,还以为是白钰衍有什么事,吓得她赶紧小跑着过去。
“他怎么样了?”她微喘着气,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紧张。
赵腾不知所措,“没、没什么大碍……”
杨知言松了口气,冲他微微一笑,扭头进屋,正在沉默对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