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客厅站了许久,高大的身躯在这略有些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见她吓着,手从裤兜里拿出来,飞快地走过去,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杨知言惊甫未定,身子还保持着往后缩的状态,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她居然睡得这么沉,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我让何焕去找了罗瑾非。”他简单地解释,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对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很不满。
杨知言面色微松,继而又问道:“你烧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医生不是说有可能引发肺炎所以要你留院……”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向前走近一步,在离她只有半步之隔的距离停下,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道:“你说呢?”
她把他送到医院就丢下他不管,家也不回,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回事!
杨知言面色沉了一下,刻意忽视某些问题,踮起脚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那你现在到底退烧了没有,没有的话赶紧回医院……”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头逼视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不回家?”
“没有为什么。”她低声回答。他还在生病,她不想说太多。
他阴沉着脸,“跟我回去。”
“不!”她抬起头来,回答得异常干脆,“我现在不想回去。”
祁迹震惊无比地看着她,积聚在胸口的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他用力咬紧牙关,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她直视着他隐含怒火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们并没有结婚,那个房子是你一个人的,我不是非跟你回去不可。”
“你是在告诉我应该把房产归在你的名下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立刻否认,“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非要跟你回去的义务。”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订婚了!”祁迹终于忍不住爆发,黑眸中喷涌着愤怒的火光。
杨知言倔犟地扭开脸。
他气得磨牙,“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了一个前任,打算跟我闹分手?”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把话摊开来讲,“早在姚梦恬认识白钰衍之前我就已经答应你和你在一起,这些年我也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待在你为我安置的那个家里面,白钰衍于我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前任而已,你有什么好防备的呢?姚梦恬思想不成熟你也不成熟吗?你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去绑架一个人的感情?而且,你有什么资格去操控别人的人生?”
一想到姚梦恬私下做的那种龌蹉勾当,一想到像阳光一样干净明朗的白钰衍被人如此算计,她就觉得很愤怒很恶心,她无法容忍,他私下里居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她身边的人。
祁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便更加窝火,“如果梦恬设计的对象不是白钰衍而是别人,你还会这么愤怒吗?”
“我的确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愤愤不平,我只会单纯地觉得你们很无耻!”她言辞犀利,字字见血:“可偏偏就是白钰衍!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就算我跟他不再是恋人也无法成为朋友,我也一样希望他能过得开心快乐,我会衷心地祝福他!那么你呢?姚梦恬是你的表妹,你明知道她这么做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却还是纵容了她,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所以呢?”祁迹对她的指责无动于衷,“你要为了他跟我分手吗?”
“我在想你是否值得我信任,而你也需要考虑清楚是否能真正信任我。”她再次移开视线,“你我都清楚,爱不是永恒的,互相信任才能长久地相处。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就算再爱,最终也只会变成一对怨侣。与其那样,不如趁现在好好想清楚我们是否真的合适。我们的未来总不能在彼此的猜疑和提防中度过。”
“你的意思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大堆,祁迹却只听出来这一点。
“是!”她毫不否认自己的想法,祁迹脸色黑得彻底。她撇开脸,对他的生气视而不见,这是原则问题,所以她不想妥协。
停顿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当初我之所以答应跟你走,除了因为年少的自尊心使我害怕被白钰衍看见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利用你帮助我摆脱我的父母,那时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那样的家庭氛围。我知道这很卑鄙,可是这的的确确就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想法。我想这些……”她回过头看他,眼底有一丝丝不忍,但还是坚持说了出来,“这些,你都知道,对吗?”
“知道。”祁迹冷冷地移开视线。
“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她实在是不懂,为自己感到可耻的同时也为他感到不公。他爱得太执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份喜欢。
他回过头来,表情有些憎恨,目光却柔了下来,“只要你答应跟我交往是出自真心不就够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答应你就不是别有目的呢?”她问。
“你不会。”他目光笃定地看着她,“你不会为了别的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愣住,他就这么相信她?
“告诉我,为什么回国?”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满,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睛里的汹涌与他脸上的平静形成强烈的反差。
杨知言震惊地望着他,原来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放下过对自己的怀疑。一种深深的失望涌上她的心头,她不由得感到后背一凉,语气陡然变冷,“这是我的国家,我的家人朋友也都在这里,不需要任何理由!”
祁迹目光审视地盯着她,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又似乎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结果,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无比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