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奇怪,派出了这多人家丁下水捞人,竟谁也没捞着那乔昕,她就如同突然水中蒸发了般,连影子都凭空消失了。
林楚墨一身湿衣,凛目寒聚,责言林楚河。
“人呢?人去何处了?你让他跳下去,经过我允许没有?他不会游水你知不知道,要是闹出人命了,该怎么办?”
“兄…兄长莫急,这池子不小,得慢慢捞,我这就派人重新下水。”
言落,突闻那池水旁一声突兀的尖叫,林楚河定眼一看,只见在那池子中央,冉冉浮上来一双白鞋。
这都一炷香过去了,还未见到那小鬼的身影,难道他真的沉下去了?
林楚河当下脚一软,不敢直视林楚墨。
众人将那双鞋子捞了上来,证实这双鞋就是乔昕平日里常穿的那双,难道这人如今还在池子底下?
林楚墨盯着那双鞋,水渍顺着他的发梢一直往下流淌,勾勒出一张落寞的面孔,他陷入了道不清的自责之中。
错了,是自己错了吗?
仆人片刻不敢耽搁,当下又出了十几个人潜入水中。
林楚河谨小慎微,鼓足了巨大的勇气还是决定迈开步子行到林楚墨的身边,想道歉,却不知该如何赔罪。
“兄长,那乔昕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我一定将他捞上来。”
林楚墨如冰霜般寒冽,心中已是一片死寂。
“过了几炷香了?”
“才…才两三炷香而已,不急…不急。”
“不急?”林楚墨倏然站起,“你能憋住气在那池底下坚持两三炷香?我知道你会捞上来,捞上来的是一具尸首你让我如何向乔侯交代,难道要我说,是我推乔昕下去的吗?”
指责声如雷贯耳,林楚河从未见过他这般急躁,只能诺诺低着头,心中一片忐忑。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乔昕他不通水性,若是知道,我怎会让他下水?”
关乎人命,岂能是一句不知道能够解释,林楚墨只感觉头疼欲裂,转眸望着那池水,欲语还休。
若当初没有同意林楚河着手调查此事,或许乔昕就不会落水,就不会到如今还生死不明。
看来,是自己错了。
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他是乔府之人,是倾国之人,日后绝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交集,所以,他是谁,还那般重要吗?
不重要了。
“兄长…”
林楚河声如细蚊,完全没了底气。
林楚墨将头一摇,如今再怎么责怪都无济于事,只是为何偏偏要搭上乔昕的性命,实在不值得。
“罢了,你去乔府,禀报乔侯爷吧,不论他想如何惩戒我,我都甘愿受罚,无话可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林楚河的主意,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乔昕,你当真回不来了吗?
乔家小昕落水一事,惊动了林太尉与老夫人,在乔懿彻夜赶来之前,林太尉已命人凿开水池,将水放干,无论如何都要寻到乔昕。
林府一夜未眠,一直忙到第二日清晨,才将那池子中的水放了一半,便见在那深渊的水底游着几条偌大的鱼,细数下来竟有七八条,个个面目狰狞齿锋凶猛,因常年游荡在阴暗的池底,故而一直以来竟没人发现。
此鱼相貌丑陋,半分不能靠近。
府中一小厮见状,立即大呼起来,“这是,这是吃人的鱼啊,它们会吃人的。”
乔家大公子乔湛夕箭步上前,将那小厮的衣领拽起,“你说什么?”
“乔公子,这鱼是会吃人的,我家乡的湖里就有这种鱼,落下去小到鸡鹅,大到牛羊,不到一瞬,全被啃食干净,有时连骨头都不剩。”
“吃人?”
乔湛夕翕动着唇角,拳头越捏越紧,再也顾不上府人慢吞吞的动作,拽开了那小厮,就飞身入了池水。
“湛夕…”
乔懿唤他,可乔湛夕却充耳不闻,如今昕儿落入这池底已一个晚上,如何还能干等下去,林府不管,那便自己管。
这荷花池子颇深,是林府先人百年前留下的,因为曾有过丫鬟落水寻不到尸骨的惨剧,故而林太尉觉得不吉利,命这府中人再不可靠近这池子,所以更不会晓得这池水会藏着这么多奇怪的大鱼。
乔湛夕箭步如飞,在水中荡起一阵涟漪,池中鱼见状,像是寻到了猎物的气味,纷纷从远处奋力游来,张着血盆大口,就朝着乔湛夕咬去。
一撤,一闪,乔湛夕连连躲过了几次攻击,可那鱼却誓不罢休,继续扑来。
‘哗哗’一声巨响,又见那池底跃去了一个人,林楚墨手握剑刃,对着汹涌扑来的大鱼一顿猛刺,不几时,便见方才还呲牙咧嘴的怪鱼开膛破肚,鲜血向水中扩散。
乔湛夕一脸憎恶,望着来者便直接动起了手,林楚墨毫无申辩的意思,面对乔府大公子的冲动,他只守不攻,自知理亏,半分不敢多言。
“别以为不还手我就会原谅你,若昕儿有任何闪失,我第一个寻你陪葬。”
言着,便见林楚墨将剑锋一收,硬生生接住了乔湛夕击来的这一掌,虽乔湛夕武艺不甚精湛,但拼尽全力的力道还是不容小觑。
林楚墨只感觉胸口一震,一股灼热的腥甜便冲上了嗓眼,却还是不敢还手。
就算说千万次的对不起,都无法换来这场无法弥补的重大失误。
就在两位公子较量之际,池中的水又抽走了些许,随着水位往下沉去,众人眼前一亮,纷纷指着那水中央探去。
乔湛夕回头,只见在离自己七八步之处,有一白物随波荡漾,那精细的线条是出自府中丫鬟知春的巧手缝制,乔湛夕认得,那是昕儿的衣袂。
是昕儿的…
“昕儿!”
顾不上受伤的林楚墨,乔湛夕淌着水就奔了过去,一手抓住了那衣角,便去寻底下的人,可当他将那沉沉的衣服全部抱起来时,看到了这一生中,最痛心疾首的一幕。
“昕儿!!!”
府人不见他那早已红灼的双眼,只见他凄凉的身影,和他怀中抱着的那个毫无生气之物。
众人皆惊,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