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那件事,南璟玉神思有怠,竟没有从前那般警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一贯的处事方式,他没曾想到,竟会有人想要了他的命。
毕竟早已是个无心之人,如何又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变化。
南璟玉被卫将军掩护逃出,想要驾马而奔,谁料栓在树下的马匹早已被人下了手脚,当下何处还有马匹的半分身影。
沉沉吐纳着,南璟玉发上指冠,将拳头握紧,青筋再次爆出,身后又传来那群死士杀来之声,南璟玉便也顾不得这么多,余光中瞥见一条小路,便飞身奔了去。
他不信命,也绝不甘愿成为他人利剑下的亡魂。
事分两头,话说倾国太子戚澜允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风,竟顶着羸弱的身躯道要狩猎,端王与林楚河紧紧跟随,半步不离。
尽管手中的弓箭一个接着一个‘嗖嗖’发出,却什么也没猎住。
眼见天色欲沉,端王踢着马肚‘蹭蹭’走了上前,“殿下,回去吧,您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想是这树林中的动物全都躲到洞里去了,不如我们明日再来。”
“本宫只今日有兴致,你若想回便自己回去。”
言着,倏然见丛林中一抹雪白雪白的身影一晃而过,戚澜允心中一喜,忙勒紧缰绳跟了上去。
见他突然加速,端王与林楚河猝不及防,立马也跟了上去,大唤着:“殿下,殿下等等。”
可太子却丝毫没有减速之意,胯下的马蹄愈来愈快。
随行二人心中一急,甩起了长鞭,可刚追上没几步,便望天色一变,一道汹涌的闪电从天而降,震天动地,在太子与他们之间的路上劈了开去,两匹马均中了招,幸得反应及时,就在那闪电将要落下时林楚河拽着端王双双跃下马背,才逃过一劫。
“我去,今真晦气,差点劈死老子了。”
端王哆哆嗦嗦站了起来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伤势,还好只是皮外之伤,嘴中便又默念起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字样。
林楚河被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上,待他重新爬起来举目望去,心中一沉,这四周哪里还有天子殿下的身影。
“殿下呢?太子殿下呢?”
林楚河寒毛卓竖,当下腿便软了去。
“咦,刚才不是在前面吗?”
端王也倍感疑惑,想着方才那道闪雷,想着在闪雷之前出现的那毛茸茸的白物,便是一身冷汗。
“难道…难道这丛林里有妖怪,太子殿下被那妖怪迷了心智,消失了…”
鬼神之说林楚河向来不信,暗暗斜了端王一眼,“莫要自己吓自己,殿下方走不久,应该就在附近,你我好生找找。”
“…哦…”
端王应着,顶着早已被吓得煞白的脸,瑟瑟发抖跟在了林楚河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丛林深处探了去,可走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别说是太子,就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见到,林楚河此时才知大事不妙。
灵山以东是一片几乎寥无人迹的树林,里面猛虎野兽危险匆匆,却也是通往那灵台之殿最近之处。
南璟玉被逼无果,无路可退,只能往这密林里蹿了去,可谁知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强,他脚下丝毫不敢松懈,顶着一路的荆棘倒刺,将身上的龙袍刮破到面目全非,手上脚上都是一条条鲜红的血印,狼狈至极。
可疼痛丝毫没有让他懈怠,他胡乱扯开了如布条般不堪一击的龙袍,奋力往前奔去,也不知跑到了何处,或许是因为神经太过紧张,他竟没有看到前方的路,一个不稳,竟踩在了一块石头上,崴了脚腕,顺着那长长的斜坡便滚了下去。
黑衣死士追了一路,突然失了南璟玉的踪迹,所有人都觉得匪夷,领头之人当即下令,四散追捕,便沿着那树林散了开。
太子戚澜允方才只感觉眼前被一片雪白雪白的东西一晃,也不知那是兔子还是狐狸,若是兔子,所谓狡兔三窟,便没这么好捉住,但若是狐狸,可就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狐了,若是真能逮到一只回去,必定大吉。
便也顾不上端王与林楚河,自顾自的骑着快马追了上去。
那雪白的小家伙跑得飞快,戚澜允连连射出四五支箭都未曾伤它半分,却又不甘心放弃,又往前追了几步。
就在这时,方才还能见到的白毛越过一片高突突的草丛之后竟不见了踪迹,戚澜允勒马四下查看,却什么痕迹也没有寻到。
“真是奇了怪了,会跑到哪里去?”
或许是这紧急勒马的长啸声惊动了在这附近巡查的黑衣死士,他们闻听有人,便齐齐都围了过来。
突见树林中冒出这么多人,戚澜允心中好生稀奇,但见来者不善,便下了马来,与众人赔笑道:“各位大侠,鄙人方才追猎雪狐,却不料误入了此地,若有冒犯,还望大侠恕罪,鄙人这就离去。”
死士面面相觑,心中好生困惑,却谁都不敢上前。
“方才他逃走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啊,怎的突然换了?”
“他哪儿有时间换衣服啊,我估计是他将那龙袍脱了去。”
“但马又是怎么回事?”
……
戚澜允听着他们私下小声议论,也不知是在说什么,见没人回应,便牵着马准备原路返还,谁料刚一挪动步子,便见一方犀利的剑刃闪着寒气森森的光束劈向了自己。
倏然,肩上一疼,戚澜允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一扯,生生撞到了地上,回头一看,肩上已被砍得血肉模糊。
“啊,你们…你们…”
不明所以的戚澜允吓得魂不附体,目光惊悚不能言语。
“想跑?南璟玉,莫丞相要你死,你岂能活过今日。”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戚澜允连连后退。
领头的黑衣人邪邪一笑,再没给他发言的机会,睹着他毛骨悚然的眼睛,手起刀落,只见空中一抹血渍溅起,足下之人再无生气。
“就地埋了吧。”
黑衣人道。
天空中的第一滴雨落在了太子冰冷的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