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昕眨了眨眼睛,光束中的眸子如同注了晶莹的水珠般,明媚淳稚,忽又让林楚墨晃了晃神,有时他总感觉,这双眼睛他曾经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你…你为何不唤林伯伯为爹爹?难道你…你…”
自乔昕来到这太尉府中之后,总感觉气氛怪怪的,一直到今日听了他们二人房中密谈的内容之后,更加质疑起了林楚墨,就似乎所有矛头的根源都出在这个林楚墨的身上。
难道他真的,有问题?
见乔昕还欲追问第三遍,林楚墨不动声色,浅浅截过她的疑惑,“林府大公子长年幽居,你不曾见过我也是情理之中,你自可大胆怀疑我,但我林楚墨就是林楚墨。”
“林楚墨…”乔昕挠了挠额头,那方异感又蔓延上了胸口,闷得厉害却又说不上来何处错了,思忖半响,也就只能妥协,毕竟想多了头疼。
“那好吧,不过明日你出门,我也要去。”
乔昕道。
林楚墨淡淡看她一眼,不语。
“怎么?就只允许你们两兄弟出门逍遥,不许我出门了?这逸宁城又不是你家的。”
说着,往前跨了一步,直挺挺立在林楚墨的眼皮子底下,仿若有一种你若不答应我便一直耐着你不走的执着。
林楚墨唇角不经意间浮起一丝轻微的弧度。
“哦,你也想出去?”
“那是自然,我总不能一辈子被你们关在这澜华苑中吧,我好歹也得出去走走,顺便给你物色几房俊俏的小姑娘,也算是报答了。”
“报答?”
“嗯,”乔昕将头一点,满满的虔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上次我险些落水,被你救了上来,若我帮你寻到几个中意的姑娘,咱两就算扯平了,你不就可以放我走了吗?”
林楚墨收住了浅意。
“或许你根本不是想帮我物色偏房,而是想趁着明日出府,让知秋去给乔湛夕通风报信,你那兄长行事莽撞不计后果,或许他会为了带你走,而再冒一次被侯爷逮住的危险,你这是准备明日大闹逸宁城啊。”
听言,乔昕眼角抽了抽,从前只知兄长最懂自己,没料到这相处才十几日的林楚墨竟比兄长还厉害,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虫子。
忙摇头否认,“呀,林大哥哥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去给哥哥通风报信,你且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便好,若是你敢在我面前耍小花样,我便让林楚河来收拾你。”
“额…”
提到那林楚河,乔昕就是一肚子的气,以前那厮就仗着自己个子高常常戏弄自己,从前打不过他,现在更是打不过了,没有了哥哥的帮忙,乔昕只能认栽。
“那…那我明日…”
心中的小计谋被林楚墨无情拆穿,乔昕有些丧气,方才还波光潋滟的明眸顷刻沉了下去,细看之下,竟能触动心弦。
见她如此,林楚墨倒也直言不讳。
“你是为了帮我续命而‘嫁入’林府,明天我出去,自然你要跟随一起,不然城中百姓又要在背后议论了。”
“一起?”
“对,但是知秋得留在府中。”
“……”
乔昕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知秋好歹是我的贴身婢子,她明日为何不能同去?”
知秋若不去,自己又怎能逃脱林家这两兄弟的魔抓,毕竟他们武艺如此高湛,自己身边没有个帮手实在不行,如今哥哥与爹爹均不管自己,可自己不能自暴自弃啊。
“为何不行?你倒是说出个道理来。”
乔昕咄咄逼人的架势已经拉开,可林楚墨的眼角却闪过了一抹倦态。
他沉下了声音,依旧云淡风轻。
“乔小公子,你且记住,你是个男子,自古都是深阁美眷出门才会带着贴身侍女,从未见过哪家公子少爷出府门也要带着个婢子跟随,既然乔侯爷将你交给我,我想也自有他的用意,我或许不能让你瞬间变得强大,但我会竭尽全力。”
男子男子男子,乔昕到现在才知道这男子的身份是多么害人不浅,享了男子该有的益处,自然也要受了男子该有的处事方法。
“可是…可是知秋她…”
自知理亏,乔昕声如细蚊。
“不可便是不可,你不用再纠缠于我,明日巳时用过早膳我们便出门,你且自己安排好。”
抬头再望林楚墨,乔昕怫然不悦,心说你不让知秋去,那我明日定要让你好看。
逸宁城往东走有一条渡叶街,与怡香园只隔了一条街道,因早年间种满了凤凰梧桐而得名。
除开驿站与酒楼外,渡叶街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茗香茶馆’,其中人潮涌动鱼龙混杂数不胜数,因茶水便宜环境不错,故而成了逸宁城白日里最热闹的场所。
林乔两府之事已过了半月之久,就算还有余热未散,也不算是什么新鲜的话题,然这世间还有比男子与男子成亲更让城中百姓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萧澍。
南煜大国的护国大将军,萧澍。
南煜国元昌二十七年,南璟玉将萧大将军逼下了灵山悬崖,生死不明,三月之后,有人在山脚寻到了萧澍的尸首,以此昭告了天下萧澍的死讯,这对于小小倾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就真想不明白了,那南璟玉与萧将军从小一起长大,同上战场浴血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就算不念旧手足之意,也该有一丝同袍之情吧,怎么一朝翻脸竟成了这副模样,当初的一时双璧真是荡然无存了。”
说话的还是那位贼眉鼠眼的小生。
络腮胡冷哼一声,“袍泽之义手足之情在暴君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南璟玉用一个萧将军就换来了一个天下,还真会做买卖。”
小生倒吸了一口冷气,“话说,话说那萧大将军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是南璟玉的一出计策。”
“废话,萧将军谁不认识?南璟玉一心想要他死,他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只是萧将军一生骁勇善战,为了南州的太平南征北战,为了南煜国鞠躬尽瘁,谁料最后竟是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