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之大,巍峨壮丽,孤峰突起,群山环绕,高耸入云,云雾缭绕,是南州最威严之地,早些年间还传闻在那灵山之巅有神仙踏足的痕迹,虽是道听途说,不过无风不起浪,更给这灵山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若从逸宁城出发,最快也得三五日的路程,更何况这次太子殿下一同前往,为了顾及太子的身体状况,便是将行程放慢了一倍,走走停停,足足行了六七日,才将抵达山底。
又行至半山腰中,太子下令安营扎寨,众人舟车劳累,也想着好生休息,再无行意。
少顷,午膳刚至,林府的帐篷便被一个侍从推了开。
“林大公子、二公子,一路舟车劳苦,实在委屈了,殿下刚歇息了会儿,如今倒是醒了,宣您二人过去,道是想见见林大公子。”
林楚河愣了愣,眼角略过一丝欣喜,与林楚墨让出了一条路道:“兄长,请。”
这一路颠簸,太子身子极差,醒醒睡睡不得安生,更别说要见何人,想是如今快到达目的地了,便是有些兴奋,故而有了精神。
林楚墨思绪荡荡悠悠,前些时日筹划了那般久,就是为了这一见,但当下真要见了,心中未免还是有些游移,不知什么阻了他前行的步伐,心中骤然停停落落。
“如何了?兄长可是感觉有什么不妥?”
林楚河问。
林楚墨定了定神,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一顿,只道:“无事,只是乔昕不知又跑到何处去了,若他回来,你且吩咐下人好生看着他,别让他再乱跑了。”
“兄长放心,乔昕自小就在逸宁城待着,极少出门,想是第一次来到这灵山有些亢奋,就让他到处去逛逛吧。”
林楚墨不语,神思一定,在侍从的指引下,与林楚河前后掀帘而去。
皇室军队驻扎在灵山腹地,四周林籁泉韵,莺声燕语,犹如置身画卷之中。
就在这群帐中,有一处金顶锦帘的篷子,左右重兵看护,片刻不离,侍从将林氏兄弟带到帐篷外,自己入帐禀报,不过多时,又出来示意两位进入。
当帘子被掀起,一股温润的暖意扑面而来,虽早已入春,可空气中还露着丝丝寒意,太子惧寒,更是行到何处都要点上一两个炉火来御寒。
谁料那帘子刚起,一阵寒风又灌了进来,太子忍不住咳了两声,端王忙给他递热水,他接过饮下,一双瘦弱到无力的手略显沉重,因长期病榻,本是俊逸清朗的脸也不再那般有神,有些萎靡。
“殿下,林楚墨和林楚河进来了。”
端王小心提醒。
太子颔了颔首,从金椅上冉冉抬头,只见两处挺拔的身躯一前一后踏了进来。
竟是那般器宇不凡,果然年俊充沛,不知比宫中那些臣子精神了多少倍,倒让太子眼前一亮,欲加有了兴致。
“臣林楚河,参见太子殿下。”
“臣林楚墨,参见太子殿下。”
林氏兄弟齐声拱手拜见。
太子欣慰一笑,道:“平身吧,前几日听端王道来,说林府的大公子为人慷慨仗义,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独树一帜,来人,赐座。”
台下的两人领命,谁知刚一抬目准备谢恩,林楚墨卒然僵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那双坚定的眸子惊愕失色,透露着觳觫不定与不可置信,双腿微微一颤竟往后退了几步,血液迅速浇灌了全身,以至于两侧的手掌再不听使唤,急速收紧,握成拳头,青筋爆出,细汗在额间肆意冒出,双目瞪圆…
这是看到仇人的模样。
帐中的气氛倏然一片严峻。
林楚河第一次见他这般,不知为何,只得拽了拽他的手,“兄长这是怎么了?”
林楚墨没有回答,而是依旧那般目不转睛虎视鹰瞵般盯着那金椅上的人,那是太子殿下。
他这是第一次踏足逸宁城,他以前从未见过倾国的太子,可是为何会这般仇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他…”
林楚墨动了动唇角,发出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
林楚河见此突发状况,湿了一身冷汗,“兄长到底怎么了?还不向太子殿下谢恩?”
“太…太子殿下…”
林楚墨冉冉从记忆的抽轮中觉醒,他眼前这个人,虽骨瘦削弱,可是为何长着和记忆中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他们到底…到底有什么渊源…
难道只是巧合吗?
“兄长…”
林楚河又拽了拽他的手,一顿,方才的警觉散了去,他才醒悟这是在倾国队伍中,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倾国,更不可能是太子殿下。
惊觉,他紧握的双手微微松了开,却是一阵失意。
太子也心生顿惑,与端王对望了片刻,道:“林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认得本宫?”
除了那张脸,语气与声调都不对,林楚墨记忆中的那个人,声音更为自信不疑从容不迫,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一丝失望掠过眼眸,林楚墨重新站定,拱手道:“恕臣冒失,臣病榻二十五年,初出京城,方才一阵晕眩,想是旧疾又发,在殿下面前失礼了,还望殿下责罚。”
太子殿下慈眉善目,道也不甚计较。
“素来听闻大公子病疾缠身,如今得以治愈,也实在不易,既感到不适,还请快快入座吧。”
闻言,林氏二人在下人的指引下落座案几旁,桌上已布满了精致的点心与佳酿,太子不甚饮酒,倒是端王先行敬了林楚墨两杯,帐中顿然活跃了起来。
太子许久不见这么热闹,便睡意全无,见林楚墨为人和善,寻了个时机道:“素来听闻大公子常年卧床,据说是一位道长语出惊人,让公子寻了一个男子进门,才缓解了这二十几年的顽疾,可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
“哦,这世间竟有此等高人,爱卿可还寻得到那位道长,可否与本宫引荐引荐?”
林楚墨起身立了起来,眉间微微一蹙,“实不相瞒殿下,那位道长乃三年前途径林府,如今早已信讯全无,臣也不知他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