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离开了乔府,乔昕的安稳日子也算是到了头,先不说这段时日爹爹与哥哥是如何狠心从不来探望自己,这太尉府的气氛也实在让她窒息,除了林老夫人隔三差五来安抚安抚她之外,就连林太尉也是极少见到的,故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除了知秋,就是林府那臭脾气的两兄弟。
不过好在生病,倒是安安稳稳在床上躺了两日,直到额头上的伤口开始结痂,林楚墨便将她从榻上拽了起来,从此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也不知道自己爹爹与他说了什么,竟让自己没日没夜的蹲马步、扛沙袋,还要时不时与那林楚墨来个‘亲密接触’,不是舞刀就是弄棍,每次都将她打翻在地,苦不堪言。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那沙袋足足有五十斤重,乔昕哪里扛得动,只差将她累死过去,有几次险些闪了腰还不敢说,每夜都疼得睡不着,心说这林楚墨还真将自己当男人训练了,真是造孽啊。
也不知这一连被折磨了多久,乔昕已经虚脱到没功夫数日子了,只想着趁着那林楚墨一个不注意偷偷逃走,可是事与愿违,那林楚墨在这府中就像是个闲人,整日里无所事事,便只能来折磨她了。
“林…林楚墨,知秋都说了该用午饭了,我…”
春分的暖阳悬在澜华苑的上头,乔昕颤颤抖抖扎着一个不算标准的马步,丝毫不敢动弹,可僵硬的双脚却时不时要晃上几晃。
林楚墨负手而立在一旁,虽极少言语,却持着一根细柳条,但凡乔昕动一下,立即一柳条挥过去,抽到身上细疼细疼的。
“都与你说了几百遍了,扎马步最重要的便是双脚稳固,上身挺拔,气沉丹田,这都第十日了,还这般东倒西歪,可是欠收拾了?”
言着,细细的柳条在空中绕过一道极美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乔昕的屁股上。
乔昕‘哎哟’一声,欲哭无泪。
“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急在一时啊,爹爹说过不论做何事都讲究循序渐进,我本来就不是武者,你…”
“安静。”
柳条又将举起,乔昕只好乖乖闭嘴,撑着她那风吹易倒的小身板,摇摇欲坠。
“你何时不动了,我何时便让你吃饭。”
林楚墨将柳条放在了石墩上,从桌上端来了一碗满盈盈的凉水,顶在了乔昕的头上。
“记住,水,不能洒出来。”
乔昕撅着嘴,一脸的不服气,若她打得过林楚墨,此刻真想跳起来将那碗水泼到他的脸上,再抽上几个大嘴巴子。
看着自己家的小姐日日都在这太尉府中受罪,知秋早已有些想法了,不过碍于对方身份是太尉公子,故而一直不敢冲撞。
谁料今日林楚墨愈加变本加厉,乔昕哪里受得住,知秋便是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楚墨余光瞥见了她,转头问:“何事?”
知秋头也不抬,“大公子,我家小公子该用午膳了,我家老爷说过,小公子身子弱,一顿都不能耽误,还请大公子放了我家小公子吧。”
“放了?”
林楚墨眼神有些复杂,“你觉得我是在有意为难他?”
“难道不是吗?大公子分明知道我家小公子非武人体魄,却日日这般训练,若换做常人也是受不住的。”
说话声音虽小心翼翼,却异常坚定,颇有一种乔府人的气魄。
林楚墨眼睛眯了眯。
“现在,你认为我是在害他,但日后你会明白,我这是在帮他,旁人的事我自无暇顾及,奈何乔侯对我有恩,这便算是报答,我尽量做到仁至义尽,学与不学,学得如何,且就看你家小公子自己了。”
“可是…”
“没有那么多原因,若你家小公子真心不想学,便让乔侯亲自与我说,我方可不再纠缠,否则,我连你一起罚,也让你懂一懂规矩。”
林楚墨虽轻描淡写,却有一种渗人骨髓的寒意,知秋知道自己这次的顶撞颇为莽撞,忙是磕了个头。
“大公子若要责罚,便责罚奴婢便是,还请大公子让我家小公子吃饭吧,不然他若再病倒,老爷可是要担心的啊。”
额头碰地,不轻不重,林楚墨唇角略过一抹浅意。
这知秋虽是个婢子,不过护主心切,倒也实在可贵,也不知在乔府时是如何教习她的,竟这般没有规矩,林楚墨清袖一甩。
“回去,面壁。”
“可是…”
“退下。”
虽没大没小,林楚墨却无心责罚于她,知秋知难而退,诺诺欠着身子挪开了步子,她知道,今日之事若是换做他人,自己定少不了挨上几回板子,但若能换来小公子不再受罪,自己挨上几回板子倒也无所谓,只可惜…
只可惜这次壮着胆子没能说服林楚墨不说,自己还吃了个哑巴亏,看来日后有得乔昕受的了。
乔昕看着石桌上那香喷喷的佳肴,肚子不争气的一直叫唤,林楚墨却装作听不见,继续举着柳条立于她身侧。
“你们乔府的人还真是挺讲义气,来日也与我引荐几个?”
“额?”
乔昕一愣,在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脸上勉力‘嘿嘿’一笑,“林公子难不成是看上我家知秋了?也是也是,我家知秋长得这般水灵,换做别人我还舍不得,不过若是你想要,便送你好了,只要你日后好生待她,我定然…”
“我何时看上了?”
见林楚墨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乔昕不解。
“没…没看上也没关系啊,我乔府还有好多个姿色不错的姑娘,若你哪日有时间,我自带你去选上一选,可好?”
林楚墨不愿再搭理她这个只动嘴不动脑子的小少爷,见她说话时头顶上那碗水荡漾了一下,便是一吓,一柳鞭又甩了下去。
“好生扎,别说话。”
隔壁的海棠花瓣顺着柔风翻墙跃来,倒也增添了几分蕊香,乔昕望着漫天飞来的花雨,正出着神,便听到院门外一声浅浅的‘噗嗤’低笑。
抬头,不知那林楚河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外,正戏谑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