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位孟小姐对楚子靖有意思。
江怀瑾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通晓,但此刻坐在这两位之间,他也能够感受出孟小姐火辣的目光了。不过秉承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始终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具,不打算和这股炽热的目光正面交锋。
“江道长肯为了汉北的百姓除害真是一件大好事啊。鄙人早就听闻镇上来了一位道长,便派人去您居住的地方拜访。想不到啊,高人就是成双来的。没见到江道长,却见到了三殿下了。我想着,这小地方能迎来您们二位也真是有福气,便邀请三殿下过来坐了坐。”
孟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依旧带着伪善的微笑。
“道长刚才问及我灯笼的事情。我就实不相瞒了。这个灯笼啊,是您来之前的一位道长给我留下来的。说是可以驱邪,我便想着,若是这个灯笼能给我们汉北镇做做贡献,那真是很好,于是便.....”
“做做贡献的确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盏灯笼竟然要好几吊钱呢?汉北镇的百姓大多都是农民出身,这个价钱对他们来说,恐怕是过分了吧?”
江怀瑾平静地说,
“啊....驱邪的东西吗。能制作这种灯笼的材料很少很少,这几吊钱不过就是收个成本。我虽然是这里有名的富户,但是也承受不来这么大的开销啊。”
江怀瑾听完这话,只是抿嘴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若是这样,那您也真是好心。我看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不要打扰您休息了。”
孟老爷听完这话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既然道长这样说,那我也不便留你们了。我明日会叫下人给道长和三殿下送些吃穿用住的东西的。”
孟小姐在一旁,听见父亲要送客,显得有些不大高兴,但父亲已经开口,她也没了办法。
汉北镇的夜色凄迷,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在空气中,那些灯笼里的烛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让人有种进入了某个恍若仙境的地方。
“今晚只需要等着就好了。”江怀瑾小声说。“不出意外,他们今晚就该动手了。”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镇子里开始传来犬吠声,渐渐的,人声也开始与犬吠声交杂。
汉北镇的人们举着火把,将躺在地上的人围了起来,议论纷纷。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脸上长着肉瘤的壮汉。他的半只手已经不知被什么砍了下去,现在躺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江怀瑾站在白天阻拦他的壮汉面前,看着他哭天喊地,心中只觉得楚子靖下手实在是有些狠厉了。那汉子不过是在孟家谋个生计罢了,罪过也不至于到了废他一只手的地步。
“你不给他们解释一下?”楚子靖问江怀瑾。
江怀瑾想了想,说:“乡亲们。大家不必害怕。汉北镇并没有所谓的妖魔作怪,你们所遇到的事情,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他顿了顿,继续说:“几日前,我从一位乡亲手中拿到了一张黄色的符。这张符是我们修道之人用来召唤灵物的,只是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在上面稍做手脚,便则会招揽邪物。而你们从孟家买的灯笼其实也不是什么辟邪的东西。那上面的平安二字,是用朱砂写上去的。朱砂与符纸上的明文相克,所以拿着灯笼,符纸便不会再有作用了。另外,若是没有收到符纸,这平安二字则会成为某些人杀人时候的暗号,看见了,便不杀,看不见,就.....”
江怀瑾说到这里,围在一起的人群已经开始沸腾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是孟守财这个老混蛋干的!他吞了我们的地,现在又来害我们的命了!真是活该,活该他闺女长得跟妖怪似的!”
这一声激起千层浪,人们愤怒地举起火把,一股脑的冲向了孟府。
那位孟老爷还没睡,他喝着茶,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样子,见到江怀瑾之后,他道:“道长来啦?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和善的笑着,江怀瑾却意识到什么,大喝一声:“退后!”
数十具腐烂的尸体从山水屏风后面冲了出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顿时惨叫声不断。
江怀瑾迅速用青霜剑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成型的那一刻,人群被一道结界隔开了,那些扑上来的尸体撞在结界上,有的瞬间被烧焦,有的被切的稀巴烂。
孟老爷仍然端坐在他的贵妃椅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混乱的人群和被削成稀巴烂的尸体,像是在注视一场盛大的宴席。
“道长!那是我儿子!”
江怀瑾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哭喊了一声,紧接着,那个给他们送房子的老妇人突然向江怀瑾制造出来的结界冲了过去。
江怀瑾大惊,手中的青霜抖了一下,护在他身前的结界竟被那些尸体撕开了一道口子,他想去刺那些行尸走肉,却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咬住。
咬住他的是一个半大的婴儿尸体,那婴儿全身的肉都被扯得稀巴烂了,已经发黑发绿,离近了看,那个孩子像稻草人一样。
江怀瑾吃痛,却硬生生地将痛感忍了回去,回头冲在后方应付尸群的楚子靖喊道:“我想办法!你找机会带他们离开!”
像是拂晓冲破黑暗那样,楚子靖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变得花白,他意识到是江怀瑾在帮他,他咬了咬牙,冲自己背后惊慌失措的乡亲们喊道:“想活命的跟着我!”
他拼命地向前狂奔,砍下那些侥幸逃过这白光的尸体的脑袋,那白色渐渐变得模糊,和尸体的黑血融合在一起,让人感觉进入了地狱。他想起多年之前,他在战场上,也是这样带领着那些信任他的部下冲锋的,当时他穿着沉重的铠甲,戴着铁制的面具,那个时候他和现在一样,只能看着前面,只能寄托希望给前方。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刀山火海。
白光消失的时候,楚子靖发现他已经带领着那些乡亲们跑到了汉北镇的中部了。有些乡亲受了伤,有些则永远倒在了求生的路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好。
薄薄的云层在天空中穿梭,此时汉北镇的天空,只有耐人寻味的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