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稍晚些的时候,老妇人给他们送来了两套干净的粗布衣服、一些储存在菜窖中的蔬菜以及够用几天的盐巴。楚子靖对那老妇人道了谢,又与她寒暄了几句后才送走她。
之后,楚子靖换上了其中一套衣服,准备给江怀瑾做他们在这里的第一顿饭。
他穿着的是一件很简单的布衣,用市面上很常见的黛蓝色染料染成,上面既没有装饰也没有花样,与楚子靖换下的那身有流云纹的玄色华服反差鲜明。但楚子靖穿上去还算得体,一件衣服并不能改变他本身自带的强硬气场。
江怀瑾则没有换衣服。
他的白衣已经蒙尘,但他只是将外面的几件脱了下来,放在融化的冷雪水里洗了洗,自己则穿着一件薄薄的内衬在室内活动。他的那件白色道袍是他初到鹤归山拜师的时候,云中君为他挑的。云中君说江怀瑾是他这几十年来,见过眼眸最清澈的孩子,所以雪一般的白色最适合他。他当时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称赞,将白色一穿就是十几年。
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的调料,能做的只有白水煮白菜。而白菜易熟,过了不到一刻钟,楚子靖便叫在床上打坐冥想的江怀瑾吃饭。
江怀瑾从床上下来,感到了一股暖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抬眼一看,发现灶台里生了火,被劈好的木柴整齐的放在一边,灶台上的铁锅里,热水滚滚沸腾,冒出白色的烟气,而楚子靖坐在桌子前,身子笔直,用菜刀切着刚刚煮好的白菜。
江怀瑾笑了笑,道:“与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你想的是什么样子?”
楚子靖已经切好了盘中的白菜。
“我本来以为楚国的皇子都是被人伺候惯了,连五谷都分不清,让你做饭肯定会把房子给点了。”
楚子靖听完这话,只是冷哼了一声,道:“大楚不只有我一个皇子,也不是所有的皇子都有被人伺候的命。像我这种从小给人喂搜饭喝脏水的人,若是在不努力学学,恐怕早就夭折了。”
江怀瑾听到他这样说,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想了想,把自己夹起来的白菜片放到了楚子靖的碗中,有些歉疚地说:“我不该那样说的。赶快趁热吃吧。过一会儿我还要去看看汉北镇的情况,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去。”
楚子靖被这莫名其妙的同情弄得没头没脑的。他只是随口一说,也不知道刺激到了对方的哪根神经,此刻望着碗里那片快凉了的白菜,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人东西被人给戳中了。他觉得好笑,在他最需要人同情的时候没有人同情,最不需要同情的时候偏偏有人要跑过来同情他。
也许早点遇到江怀瑾,自己过去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了。他自嘲的笑笑,不知道该把慌乱的目光放到何处。
而江怀瑾注意到了对方的不自在,他停下筷子,愣愣地看着楚子靖。楚子靖被他看得更慌了,只得别扭道:
“谁想和你去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吃你的饭吧,我又不是没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