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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远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北山还没来得及拨开昨夜湿冷的雾气,拂晓便迫不及待地降临在了汉北镇。

江怀瑾是被一阵寒气给冻醒的,他睁开眼,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被子外面,而屋子里的炭火早就已经冷了许久了。他揉了揉眼睛,轻叹了一口气,将楚子靖身上的被子往上掖了掖,他一直觉得楚子靖是一个精力过旺的人,但此刻楚子靖的脸上透露着江怀瑾没见过的疲惫,想必昨夜也和他一样,并没有睡好。

他小心地跨过楚子靖,想出去跟掌柜要些炭火来,在推开们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要进来的掌柜。掌柜看见江怀瑾之后,挠了挠头,道:“公子啊。乡亲们在我们店外都等候很久了。他们说要找一位白衣道长,我想应该就是你们了。看你们在睡觉,刚才也没好打扰。”

江怀瑾听完掌柜的话,吃了一惊,随后立刻下了楼。

当他走到客舍门口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地吓到了。

客舍门外的空地上跪满了人,黄发垂髫,一个不少,比昨晚他替那户人家捉鬼的时候跪下的人多的不只是一个两个。他赶忙道:“大家何必这样,地上太凉,赶快起来啊。”言罢上前扶起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妇人。

“道长!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那老妇人抓住江怀瑾的手不肯松开,因为激动,声音都是颤抖的。“我的儿子.....在几个月前被脏东西给杀了!只留下了我和我年幼的小孙子!您一定要帮我们,帮我们把那些东西赶走啊!”

江怀瑾不是善于交际的人,遇到这种场面竟然有些语塞,他酝酿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大家放心!我昨晚既然答应过乡亲们,就一定会尽我全力帮助大家。”

“他说会帮你们,就一定会帮你们。大早上在这里聚着,难道都不用做饭的吗?”喧哗的声音被一个男声打断了,这个男声并不凶狠,但很有震慑性,像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莅临一般。

江怀瑾回过头,诧异地看见,刚才还睡在床上的楚子靖已经起来了,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束好了头发。他站在江怀瑾身后,客舍门口的第三阶台阶上。

那个角度,像是在俯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记忆被什么唤醒了,那个常年光临他梦里的男人,他感觉楚子靖挺拔的身姿和那个九层楼阁上的帝王巧妙地重叠了。这种感觉缥缈虚幻,让他神情恍惚。

“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道长的,但不知道道长想要什么,若是你想要的,我们一定尽全力找!”江怀瑾面前的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说道,紧接着,其他人附和起来。江怀瑾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子靖抢先一步开口,道:“真要报答他,就帮我们找一间房子吧。不需要太好,能住人能保暖就好。”

听完这个要求,人们纷纷点头,那个为首的老妇人再次开口道:“我儿子临走之前在镇子东边有一间房子,要是你们不嫌弃,那就跟我老太婆来吧。”

江怀瑾不禁佩服楚子靖顺水推舟的能力,他提出的要求,不仅解决了困扰他们的钱的问题,也不至于让这群百姓的一片好心白费。

“好。那就劳驾老人家为我们带路咯。”楚子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走下台阶,搀住了那位老妇,看都没看江怀瑾一眼就向前走去。江怀瑾被无视的有些尴尬,但只得跟在他们身后。

那跪在地上的人墙逐渐分裂成两队,给他们腾出一条路来,待这三个人完全消失在眼前,才渐渐散开。

老妇借给他们的房子在北山镇的最东边,背靠一条大河,只不过在此时,那河水已经冻住了。房子里的家具简陋,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都覆满了灰尘,三人一踏进去,江怀瑾就被呛到了。

“就是这里了,两位若是不嫌弃,尽管住吧。”老妇人对搀着她的楚子靖说,语气像是在关怀自己的儿子那样。

“这房子很不错。大娘,若是不麻烦的话,能再给我们找几套干净的衣服吗?我们前两天从北山赶过来,身上实在有点狼狈。”楚子靖道。

老妇人一口答应了,又嘱咐他们两句之后,便离开了。在她说话的时候,楚子靖脸上一直挂着那种刚刚好的亲切微笑,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一般。但在那老妇人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脸上的亲切顿时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那种笑容让江怀瑾心惊,他越发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知之甚少。

江怀瑾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这屋子里总是让他感觉怪怪的。是哪一种奇怪,真要让他说出来,他却说不出来。他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没有到过这样脏的屋子罢了。

“你会做饭吗?”楚子靖突然问江怀瑾,把正在走神的江怀瑾吓了一跳。他赶忙摇头道:“不会。”

“哦。那我做给你吃啊。你喜欢吃什么?”楚子靖听完之后,似乎有些小满意。他一下坐在了桌子上,碰倒了几个靠近边缘的水杯。

江怀瑾低眉想了一会,无奈道:“没什么喜欢吃的。你做你喜欢的就好。”

楚子靖皱了皱眉,对这个说法有些不相信。但江怀瑾确实没有骗他,他在山中呆的时间太久了,对于人间的种种感受已经迟钝了,甚至连辨别喜悲有时候都有些困难,更别提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见楚子靖不再说话,江怀瑾便也不再说话。他将自己青霜剑放在了床榻上后,开始清理这间屋子。他虽然不大会做饭,但“干家务”的能力还是一顶一的,覆满了灰尘的家具在他的擦拭下很快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楚子靖望着江怀瑾忙碌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江怀瑾回头,看着强忍着笑的楚子靖道:“你好端端的笑什么?”

楚子靖从桌子上跳下来,用手帮他捋了捋头发,又用自己袖子给他擦了擦脸,道:“白衣道长快变成煤球了,难道不好笑么?”江怀瑾这才注意到,刚才他扫落的灰尘悉数黏在了他的道袍上,此刻那件白袍下面仍然是白的,下面却变成了灰色。

可他实在不觉得,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便扯开了楚子靖放在他身上的手,道:“有这么好笑?”

“别人我不觉得好笑,只有你我才觉得好笑。因为你与他人不一样啊。”楚子靖故意离他近了一些,语气很轻,但是很勾魂。他本身就比江怀瑾高出半个头,如今江怀瑾得仰视他。

江怀瑾觉得自己脑子里又炸了,最近楚子靖老是找各种理由来调笑他,整个人也莫名其妙的。昨晚的别扭的生气是一次,再往前推,那次突如其来的吻又是一次。他觉得他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那位三皇子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日久见人心吧,不过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有没有讲过日久见人心,结果见到了无赖,这该怎么对付呢?

江怀瑾冷着脸思忖着,侧身躲开楚子靖,继续干他手里的活。楚子靖也不阻止他,但也不上前帮忙。他看着江怀瑾穿着白衣干家务的样子,觉得被人一块糖塞到嘴里,整个人都甜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