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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有宠 第二十二章 阮娘疯魔

刘濬忽然睁开眼,眯着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华伶摇摇头:“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他勾起一侧的唇角,那笑模样旼旼穆穆,是司马相如在书中所写的极其亲近和蔼的君子之态:“过两日六月初六,坊间过天贶节,我带你出去转转。”

华伶认真地盯着他:“公子当真?”

“当真。”刘濬顿了顿:“你的名字也跟着身份先改了,我外祖家姓阮,你便取阮姓,名字如何不重要,你自己心里要当回事儿。”

“是,”华伶点点头:“可华伶不才,想不出名字来,还请公子赐我一个名字吧。”

刘濬在屋内转了一眼,目光落在笼罩着床帏的天青色绡纱上,沉吟片刻道:“我外祖家有位堂姐名唤阮紅,你便叫阮绡吧。”

取的是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一曲红绡不知数。

华伶点点头:“好,阮绡谢公子赐名。”

“会弹琴吗?”刘濬问道。

“简单的几个曲子都会点。”

刘濬兀自点头:“明日一早,我让傅好搬琴到花园,花园中有一处水中亭,和风畅暖,独有清凉,你累了就看看书,不累的时候就弹些曲子来听吧。”

华伶抿唇一笑,忽地玩心大起,就揶揄刘濬道:“都说公子勤于政务,从不流连于犬马声色。”

刘濬微微眯住眼,盯住她娇俏的小脸,勾起眼角一丝笑纹:“偶尔也要回归本真,不然徒有其表,白耽误了本宫的好样貌。”

华伶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发觉刘濬已闭上眼,面色得意。

华伶心中暗笑。

“阮绡告退。”

她起身往外走去。

华伶走到廊外,放慢脚步,方才她走出来时,仿佛听见刘濬沉入梦乡的呼吸,带一丝放松和惬意,她一手抚上廊柱,嘴里咀嚼着他赐给她的陌生名字,“阮绡”。

她来到东厢房,傅好还没有取她的东西回来,她沙沙的脚步竟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荡起回声,东厢房的格局很简单,一层纱帐后就是树立的屏风,屏风后是床榻,床榻上空无一物,干净的仿佛从没有人进来休息过,她歪在床榻上,忽然觉得有些累了,身上的衣服一层土一层灰,她不禁胡思乱想,方才刘濬靠过来的时候一定嫌弃死了,华伶靠近自己的衣服深呼吸,闻到一阵清新的兰草香味,刘濬屋子的香气渗透力太强,才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把她完全渗透干净了。

屋子外响起吭哧吭哧的声音,随后傅好打开门,指挥人将几个红漆木箱子搬了进来,她身后跟着阮娘,阮娘抱着华伶的换洗衣服。

华伶没力气起身,看他们一群人忙里忙外,不一会就把整个东厢房装饰齐全了,天边依次变得浓黑,像墨块浸入水中,阮娘点起烛灯,跟她说:“热水都备齐了。”

华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睡了一觉,她略有精神地抬眼看阮娘,发现她的眼又红了,还带着肿。

“刘濬给我改名字了,以后人前人后,都唤我阮绡吧。”

她说完了,在床榻上荡着双脚,眼神飘忽到门外,一汪月光如水般渗入大地,丝丝凉风携几只落红在庭院中起起落落。

阮娘怔了怔,弯腰拿起她的新里衣,轻声道:“改了吧……改了好……”

“阮娘用过晚膳了吗?”华伶的声音显得几分空洞。

“还……还没……”

阮娘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华伶的威压,眼前这位从小服侍到大的孩子,让她一日又一日地琢磨不透,她曾经到华伶身边的原因,就是在夫人的期待下,让华伶变成无忧无虑的女孩,而华伶天性如何她根本不在乎,可现在……华伶身上的陌生气息,让她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这种感觉几乎跟右相如出一辙了,阮娘突然想到夫人的话,夫人曾对她语重心长地嘱咐:“华伶的性子像极了老爷,日后若成为阴晴不定、不择手段之人,你便离开她自己另谋他路吧。”

她那时没心没肺,讶异地不知如何接话,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像在交代后事,她那时顺着夫人的目光,望向院中还没有小马驹高的华伶,疑惑更深了。

“母亲,我种的蒲公英开花了!”

夫人近乎是完全的宠溺,朝华伶招了招手:“快下雨了,将你的小花小草搬进屋中吧。”

华伶笑着点点头:“好!”

她要去帮华伶搬花,却被夫人抬手挡住了:“让她自己来。”

“夫人……那花是我辅助小姐种的,那土沉得很。”

夫人摇摇头:“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就要贯穿始终地负责任。”

阮娘不懂夫人的育儿经,在她看来孩子就是要捧在手心里的,更不用提贵族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应该的吗?

当阮娘从回忆中脱出,才发现华伶在盯着她看,她心中发毛,连忙说道:“小姐累了一天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先喝一杯热乎乎的红枣茶可好?傅姑娘刚来要传膳,我看小姐睡着就让她等半刻再来。”

说罢,屋中愈加沉默,阮娘停在屏风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上颇有些尴尬。

华伶摇摇头:“我是不急的,阮娘先去吃点东西吧,吃完好好睡一觉。”

亲耳听见华伶让她走,阮娘心里一酸,眼眶险些藏不住那些泪水,她点点头,放下华伶的裙子,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华伶似乎不想再因为荆运与阮娘发生冲突了,荆运是外人,是曾经给她们雪上加霜的坏人,而他没有得到应得的报应,还跟在她们身后纠缠不休,华伶愤愤难平,对荆运的恨意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而愈发加深,但面对阮娘的满面悲戚,她甚至不愿正经地与她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陷入爱情的女子是泥土里拔不出来的萝卜,这一点,华伶早就从母亲身上看个清楚,她不求阮娘会主动离开荆运,她如今只有耐心斩断荆运对阮娘的纠缠,哪怕是见血封喉的手段,也值得她放手一试。这个世上最不能相信的是曾欺骗你的人,他欺骗过一次,第二次只会变本加厉。

阮娘果然一夜都没有出现,傅好来传膳时,华伶正在擦头发,傅好恭贺了华伶的新名字,表示从今往后只认阮绡不识华伶,面对新的改变,傅好表现出的积极,让华伶感觉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见过她的人都希望她脱胎换骨活成一个全新的人,而不是锢在“华”姓里做个蹑手蹑脚的逃难小姐。

一夜安眠,第二日阮绡早早起身,却不料傅好来的更早,她带来一个华美的镶贝盒子,傅好笑嘻嘻地道:“是三殿下托人送来的。”

她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块全新的绢帕,上面绣着一个“伶”字,阮绡看了,速速收回盒子里:“放进壁橱里吧。”

“是。”

刘瓖比阮绡预计的还要了解华府诸事,至少他知晓自己原先的名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对于现在的阮绡来说,被人捏住把柄,日后总归要因此痛上一痛,难不成从今往后除却对刘濬毕恭毕敬,还要对刘瓖抱有献媚的姿态?

她一时犹豫在厅堂前,眼神飘到傅好收藏帕子的壁橱里:“等等……”

傅好回头看向她:“怎么了大小姐?”

“嗯……”她沉吟片刻:“拿帕子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吧。”

“烧了……吗?”傅好惊异道。

“三殿下只怕在调查我时尽了十分力气,连我的名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傅好,你打开这帕子,看看上面是不是有我的伶字。”

傅好连忙打开,点点头:“是有大小姐的字,那怎么办?三殿下此意何为?”

阮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兴许是为了压制她,可这话她不能乱说,三殿下明里暗里都是跟刘濬交好的兄弟,能自由进出柘琅院的不会是有异心的人,他最多是要针对她一个人罢了。

“那奴婢先去焚了帕子,免得日后徒生事端,三殿下那里奴婢差人去谢了,还带了一块玉佩作为大小姐的回礼。”

“好,就这样办。”

阮绡用完早膳,都没有见阮娘的身影,便有些坐立不安,等了一会,日头慢慢升了上去,她照例打点好行头去马厩看风刃,甫一出门,看见柘琅院门口走来一个人,是阮娘,她放要加快步子上前,却看今日的阮娘有些不同,一夜未见,早上也不知所踪的她,像个喝醉了酒的流浪汉,颤颤巍巍,东摇西晃,脚下没有根一样,这几乎是幽灵般地飘过来的人,是阮娘吗?

门外进来的傅好,远远看见阮娘,追上去,正要打招呼,却被阮娘一手打开,一脸惊诧地站在原地,像阮绡投来疑问的目光,阮绡朝傅好摆了摆手,让她先行离开,因为阮绡此时心中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与阮娘单独说说话。

阮绡紧紧抿著唇瓣,不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台阶上,她垂首看阮娘远远走来,在明亮的一片天际下,阮娘血红的眸子显得几分扎眼,虽然有一段距离,阮绡却突然发现,阮娘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些,她前两日还答应要帮阮娘寻摸一桩亲事,想趁着她红颜未老时风风光光地出嫁,阮娘那时笑眯眯的,眼神温柔的像水一样。

而现在的阮娘,只余苍白的面容,冷厉地像罗刹一样。